老人家像似被她的嗓子吓到,颤巍巍地取下腰间的酒囊,递给了她:“姑娘戴着抹额,是蓝氏的弟子吧?这儿是彩衣镇,离云深不知处不远了,先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吧。”
麻木地接过酒囊,蓝熹微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冽醇厚的味道盈满喉咙,她愣了愣:“这是酒?”
“是啊。”老人家笑了笑,“老身知道你们蓝氏弟子不喝酒,但老身出门只带了一壶天子笑,望姑娘莫怪。”
天子笑。
指尖僵住,酒囊瞬时掉在了地上,酒水顺着口子洒了大半出来,打湿了绣有卷云暗纹的月白裙裾。
“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怕回了家会受罚?”老人家不解她的反应,忙安慰道,“家里人若是知道你是为了润嗓,不会怪你的。”
蓝熹微低头,粗粗喘着气,可还是让眼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家了。”她望着掉落掌心的清泪,哭得整个人战栗不止。
“他们都不要我了,再也不会有家了。”
。。。。。。
日子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玉兰花盛开在每处庭院,馥郁雅致的香气弥漫在云深不知处每一隅。
蓝忘机站在晓室外,听着里头剧烈的咳嗽声,默了片刻,终是端着手中的汤碗推门而入。
阳光澄清得近乎透明,光线错落间浮沉着不少尘粒。
屋里鸦雀无声,静如死水般的寂,他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人,青丝未束,瓷白的小脸因方才咳嗽,稍微有了些许气色。
似感知到有人进了房间,蓝熹微转头,定定望着蓝忘机许久,眸中渐渐有了流光,她没说话,徐徐走过去。
“头还疼吗?”看着她的眼眸,蓝忘机软了神色。
在他手中拿过醒酒汤,蓝熹微浅浅地抿了口:“不疼了,我昨晚只喝了一点点。”
闻言,蓝忘机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自被那位老人家送回云深不知处,蓝熹微便发起了高热,整整两日滴水未进,全靠蓝忘机的灵力维持着。
也正是因为蓝忘机寸步不离她的床边,才发现了她胸口与背脊上的异样。
想来也是,身子骨再怎么弱,不至于去趟夷陵回来就病成这样,真正高热不退的缘由,是大片淤青红肿的背脊,以及被银铃所伤,却未得到处理的伤。
医师用镊子,从她右胸口,夹出早已四分五裂的银铃碎片,当夜晓室灯火通明。
后来三日,蓝熹微都是在半睡半醒间中度过的。
白日,她除了昏睡,清醒时对谁的抵触情绪都很大,不肯喝药,不肯换药。
而在长夜里,她经常陷入梦魇,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在被褥里蜷缩成一团,只有被蓝忘机抱住,才能安稳睡上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