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改悔罢!
我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终于克制了哪些不该有的心理。
许琉灰坐到了办公桌前,又示意我坐沙发上。
我刚一坐下,便看见他摆在办公桌上的相册。
相册中,两人都穿着大学的制服,亲密地贴在一起看着镜头。女方长得很周正,手里捧着几本书,直直看着镜头,很有几分傲气。而另一旁的便是许琉灰,比起如今的斯文温和,那时的他还很是青涩,唇红齿白,穿着针织毛衣与牛仔裤,害羞地看着女方。相册旁边,还堆着许许多多的奖章与照片,我看不太清哪些奖章上的信息,但我看见了许多他和学生的合照,但环境看着倒是不太好。
我只扫了一眼,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许琉灰给我倒了一杯茶,翠绿的茶汤氤氲出些热气。
他摘下了眼睛,揉了下鼻梁,道:“你当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我说一遍。”
“我被政治迫害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看向许琉灰,道:“我其实也不完全骗了您,我的确是从十二城来的,您或许知道,一个多月以前,十二城发生了一场暴动。”
许琉灰望着我,眼神闪烁了下,“你……参与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被卷入其中,恕我不能和您直说,对不起,我很难相信别人。之后,我作为唯一还留着活口的人,被人押进三城,成为一些人的斗争工具。他们都想用我来构陷对方,所以逼迫我参与庭审。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都想我死。”
“我当时被圈禁在卡尔璐,是逃出来的,但最后也被发现了。和您遇见的时候,我在被追杀,而我要回卡尔璐附近的原因是,有一个极其富有正义感且善良的人,他想接应我,想帮我。”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但是可以有很多种角度。我相信许琉灰会喜欢这个故事,他的同情心与善良,他的学识与品格,都会让他喜欢这种逃亡似的理想主义者。
他的桌面上甚至摆满了支教的照片,我相信他知道那些城市的状况是什么样,或许他也在努力,但他的努力那样的渺小。
拥有悲悯之心的人,总爱朝井呐喊,花费漫长的时间等一个回响。
但更多时候,等到的是虚无的空响。
果然,我看见许琉灰的眼神复杂了许多,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长长叹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又道:“为什么,要偷走戒指,当时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思考了下,迟疑地看着他,最终抿了下唇,“对不起,当时,那位朋友为了帮我脱罪,想用订婚的方式,借用他家的权力来救我。”
许琉灰怔了下,“什么?”
我艰涩道:“没有错,您的戒指没有丢,我一直让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未婚夫,帮我保管那枚戒指。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和您解释,也为了还给您。因为我知道,这是你很珍重的,佩戴了十年的戒指。”
许琉灰的眼睛闪烁了下,最终,却再次深深呼了口气。他微笑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它了,还好,居然还能再拿回来。”
“许老师,对不起。”
我低下头,看见茶汤里映出了我的眼睛,它挤在一起,露出了滑稽来。我又道:“我很抱歉辜负你的信任,但是很多事,我当时确实没办法和你说明。即便是现在,我看似坦诚,但也有一些事,我还是隐瞒了,因为它们实在是太沉重的事。”
我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许久,肩膀上有了些温度。
我看过去,却见许琉灰在轻拍我的肩膀,脸上再次恢复了那种纯净无害的气质来。他轻声道:“没有关系,我反而很开心,起码你没有让我陷入些被欺骗的生气与痛苦中。”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我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学校里,或许因此总有些不太理解社会。也正因此,我妻子常常笑我心思单纯,总是被骗。可我并不觉得好心是一件坏事,因为我相信,善良是可以传递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