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铜镜前,面无表情地任人涂划,李纤云仍没打算“放过她”,好似要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艳压群芳?
可她丝毫没考虑过太后本应端庄儒雅吗?
江沅实在忍无可忍,她拿了绢帕将口脂腮红全都卸了,烦躁地摇头,终于开口朝李纤云怼道。
“纤云姐姐,我敬你是我恩人,所以我才任你摆布到现在!你觉得我这样浓妆艳抹地出席皇帝的生日宴是否得体?”
李纤云依旧故作惊讶道。
“怎的了?再是太后,咱们也是二八的爱美年华。就算你再怎么打扮,本宫看谁在场敢提出个反对!”
江沅心下骤冷,这才意识到李纤云的险恶用心。
再看她自己一身绛红缂丝牡丹拖地长裙,简单绾了飞天髻,斜插一枝喜鹊登梅簪,端庄不失风雅,温婉又余大气。
“纤云姐姐,你在我这也忙了一早晨,就且先回去吧。皇帝的生日宴,本宫定会适时出席。”
江沅难得拿起西太后的架子,冷声说道,边说又边摘了镶宝金龙金簪。
李纤云见江沅沉了脸色,将长发揽在肩膀上,敛眸、动作僵硬地上下梳头,知道这是主人在下逐客令了。
随即眼神一转,肆意地勾起唇角,附在江沅耳廓,低声补道。
“那好…本宫便先回去了。沅妹妹好好装扮装扮,不求色授魂与,但至少也要拿出七八分…第一次迷了彧王的姿色来。”
李纤云说完朝铜镜中的江沅扬唇得意,厚厚的粉脂此刻都无法掩饰她脸上抽出扭曲的快意。
此一番的压倒势的关怀,江沅算是领教了李纤云的狠辣。
不知从何时她竟变得如此张狂,从前那个谨小慎微、为人和善的纤云姐姐早已消失。
如今的东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也许会不惜一切手段对付自己。
江沅苦恼地扯乱了头发,她此时是无比地怀念裴寂。若是他在,便绝不允许他人欺负自己,读心术、惑术的加持,她还会忌惮李纤云吗。
一想到他,江沅登时哽咽住,恍惚间竟又瞧见有一绯衣少年正站在窗前瞧自己,桃花眼微眯,眸光半含着惆怅。自己再定睛瞧去,却又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无。
徒留一只乌鸦半哑着嗓,扑腾着乌黑的翅朝那棵老槐树上飞去…
待得晌午时分,江沅还是掐着点准时出现在了坤宁宫。
此时的宫殿内,人声鼎沸、轻歌漫舞。丝竹之声、铿锵入耳,如泉鸣玉琴,如风拂柳絮。龙凤呈祥,金碧辉煌,宴席之间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江沅此时穿了一身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邀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她进殿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坤宁宫内灯火明艳,四角各摆放着夜明珠,兰膏明烛、华灯错些。
鹿眸幽幽含着水光,耀得眼角的泪痣灿如春华。有一佳人兮,不过皎如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