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滟闻言颔首:“父皇一句话,劳累几位皇兄跟着奔波。辛苦了。”
二皇子笑道:“哪里会觉辛苦,能为君父分忧,是我等的福气啊。”
“三妹在看什么?”他见华滟目光时不时从他身后飘过,便隐秘地侧身上前了一步,轻描淡写道:“这些是我从宫外搜罗的一点新鲜玩意儿,今日进宫正好带给母妃。”顿了顿,又道:“三妹若有喜欢的,亦可挑选几样。”
华滟收回了目光,含笑道:“不必了,多谢二哥美意。”
华湛悄悄松了一口气。
华滟善解人意道:“二哥与我说话也耽搁了些时辰,我就不叨扰二哥了,二哥快些去庆春宫看曲嫔娘娘吧。”
二人略客气了几句,一队往皇宫西北角庆春宫去,一队往东南角月明宫去,渐行渐远,分道扬镳了。
簟纹如水,编织的细密柔和,贴在肌肤上只觉凉爽舒适,华滟怀中抱着一个瓷枕,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说不清是因为这晚灼热的空气,还是因白日里生出的一点懊恼。
在熏染着火红石榴花的夜风中,她翻了个身,终于阖上了眼帘。
第二日晨光熹微,女使徐徐卷起窗前的竹篾帘,细碎的曦光透过冰裂纹的窗棂照在了床上。放在薄被外的手臂上传来温热柔和的湿意,华滟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看到保母布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慈蔼的笑:“三娘醒了?”
华滟睡得有些发蒙,她迷瞪地坐起身来,含糊地应了几声。
保母递上一张烫手的汗巾给她擦了擦脸,热度正好,蒙在脸上烫得面皮发紧,被初晨略带凉气的风一吹,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凌雪扬手拍了两下,寝殿外一列女使有序地进来行礼,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为公主进行新一天的梳妆。
华滟直到坐下来梳头时,仍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被她忘记了,但若是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什么,像是根刺戳在手指上,时不时就彰显一下存在感,叫她有些恼火。
梳头女使为她绾好了发髻,插上玉瓶钗,折了枝花房新送来的茉莉,用清水养了供在簪头处小小的花瓶里,这样便能有芳馨随身,清淡又素雅。
司饰女使呈上妆奁,好让华滟挑选今日的配饰。
华滟的目光在一众或华美或精致的耳珰环佩上略过,蓦地,她蹙眉指了指埋在一堆金玉中的一点流光,道:“这个。”
女使依着她指的方向将那对莹白珠光取了出来。
是一对东珠耳坠。
闵南王去岁进贡了一斛上好的东珠,个头足有莲子米大小,珠光极亮,皇帝特意命人挑了一对好的给永安公主制成了耳饰。
濯冰睇着她的面色,轻轻地为她戴上了。
华滟看着镜中的自己,蛾眉曼睩,转盼流光,自然是不俗,耳边缀着的满月似的明珠,为她更添了几分玲珑。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怔。满月?
是了,昨夜梦中也不知梦到了何事,醒来后零星的记忆里,只剩下一轮皎洁的素月,漾着碧辉倚在幽蓝的高天上,带着波澜不惊的淡漠,仿佛谁的眼睛,幽远宁静地望着她。
华滟的心弦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