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垚手边的茶冷了,温瑜替他添了盏新茶,道:“就当年的所有明面上的证据看来,秦彝并不像是蒙冤?”
她站在后来的光阴里,会对当年的真相有所怀疑。
或许秦彝是被冤枉的,或许一切都是敖党设计的,亦或许,明成帝也是知情的,只是因为猜忌已有了,将计就计收回秦家的兵权。
但这些也仅仅是怀疑,一切都还需要切实的证据,去推翻当年给秦彝定罪的那些死证。
她并不知秦彝的为人,当前所能推敲出来的一切,也都是源于知道那段历史些许的人,只言片语的讲述和自己的猜测。
裴颂是不是秦彝后人暂且不论,就算他是,他恨温氏和敖党那伙人,万一只是不甘当年的夺嫡输了呢?
温瑜承认那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可对于那样一个满手血腥,屠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性命的人,她也不会把对方想得过于凄楚仁慈。
李垚端起茶盏,目光苍然冷毅:“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梁宫阙尚且在火光中化为一炬,你父王都无从查起过的这些陈年腐事,你又一味执着做什么?老夫夸你心性可贵,却也不是让你去钻那死胡同,当务之急,还是后续和南陈的结盟议谈。”
温瑜说:“瑜知轻重缓急,今日问这些,亦只为将来替所有曾蒙受冤屈的臣子翻案,他们曾对大梁报之以忠,瑜岂能让他们背负万世恶名?瑜愿以史为鉴,先祖若曾犯下过错,瑜更应时时自省,方不会重蹈覆辙。”
外边有人在唤温瑜,温瑜朝着李垚一拱手,先行退了出去。
李垚久久地看着手中那盏热茶,忽怆然涕下:“但凡早生个十年,这大梁又何至于……”
他以袖拂面,暂且掩下了悲意,扭头看向鸟鸣啾啾的窗外。
院外林木正茂,春光艳朗,木簪簪在他花白的发间,愈显霜发稀疏。
今年一过,他便七十有一了。
当年对着长廉王应诺的那些抱负,终是不敢再说给温瑜了。
大河滔滔,江水东流。
他这把老骨头,终也逃不过岁月催磨,多少壮志豪情,都付之东水中。
李垚望着春景正好的院子,自言自语般呢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苍老微陷的眼里,目光渐坚,笑吟:“晚矣?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