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既费力又认命地起身过去拿那瓷盒,又挪回去才打开,只觉得里头的茶叶辛香扑鼻。
她学着刚刚解丰原的样子拿起一旁的茶壶,往里添了一些,再用刚煮的沸水冲开,然后倒了一杯递给解清泽。
见她递茶过来,解清泽掀起眼皮看了看,用原本撑着头的左手来拿,而她需要很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注意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疤痕印记。
只见他伸出修长的指尖处凝出一点冰雪,将那滚烫的茶杯端起来看了片刻,又突然放回了她的盘子上,“难以下咽,你喝了吧。”
“啊?”她愈发迷茫。
他语气中又透露些不耐烦,“我说,你泡的不好喝。”
“可殿下连尝都未尝。”
“你觉得这种东西,也需要孤亲自尝么?”
她皱眉看了解清泽片刻,对方连个眼神都未赏给她,仍然专注地在那张纸上勾画着什么。她暗暗咬了咬牙,将那杯茶拿起来,一口饮下。
温热适中,清香甘冽,回味又似有辛辣,只觉得身子一下暖了过来,可究竟哪里不好喝了。
解清泽抬起头,用一副厌厌的表情看着她,又用眼神往茶壶那边示意,“那还有一壶,都喝了,莫要让孤再看着厌烦。”
她真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想扭头过去给鬼魂使个眼色,她们好找个由头离开。结果鬼魂似是被一旁书架上陈列的卷宗吸引了目光,一直在她身后专注地翻看着,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这里的事。她沉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跪坐在解清泽的长案角落中,认命地给自己倒茶喝。
解清泽又盯着她看了两眼,才又拿起笔,又在笔架旁打开几种颜料。
她最近刚开始接触丹青,很好奇他会在纸上画什么,于是偷偷地往他那边瞄了瞄。
纸上已用极细的笔勾勒出枝干和几枚叶子轮廓,他提笔沾了些绿,又用清水在砚台上抹开。
“殿下画得真好。”她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解清泽闻言,手下的动作缓了缓,突然开口道:“若孤没记错,前些日子,我刚刚杀了不少人。”
为何,突然提这个……可他面容沉静,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她拘谨地坐直了身子,不明白解清泽想干什么。
他又勾勒了几笔之后,才放下笔看她,眼神暗了暗:“所以,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孤?”
她看着解清泽,偷偷咽了口口水,慢吞吞道,“许是因为……殿下……面善。”
解清泽闻言,对着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却又低下头去,继续描绘他的丹青。
还有就是,刚刚见到解令止死时,她其实也害怕过。可不知为什么,即便心里害怕,真正面对解清泽时,这些事却一件都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当时泪痕未干的眼中,太过悲伤了,悲伤到让她感同身受。不过这件事,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告诉解清泽。
想着想着,她终于将那壶茶喝完了,只觉得通体发热,连一直发冷的脚尖都仿佛在冒着热气。她观摩着解清泽认真绘画的样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打断他,好赶紧找借口离开这里。
终于,解清泽似是已画到最后一笔,再往纸上看,已成了一串栩栩如生的缀满鲜嫩绿叶的细碎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