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止序道:“据说,去世的是村长家最年长的老人……足足活了三百岁,已经成路远镇上‘信仰’般的人物了。”
“旅店老板也去了呀?”
战止序说:“嗯,我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麦蒂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咱们要跟去村长家看一眼吗。”
“嗯,”战止序说:“我们回来叫上你们,待到葬礼开始,我们去一探究竟。”
希什瞥了一眼正在小口喝奶的伊河,正巧,伊河也在偷偷地观察希什制服胸膛处的艾蓝徽章,她见到希什转过来,立马躲开眼神。
希什脸冷了下来,问麦蒂:“这女人的来历问清楚了吗?”
麦蒂与他解释一番,说:“希什哥哥,你不要那么凶嘛,伊河也很无辜的。”
平常麦蒂只要一声“哥哥”就能给希什治得没脾气。但这次希什的警惕心相当持久,他盯了目光躲闪的伊河好一会儿,才对众人道:“行了,歇息一会儿就走,别耽误时间。”
除伊河以外,四人披上黑色斗篷,接近正午时分,走出了旅店。
乌云仍旧浓稠不散,地上泥泞成浆,本来就有洁癖的希什沾了一裤腿的黑泥,脸摆得比鞋底都黑。
荀听看见许多体型臃肿的人在村长的房屋前默立,他们怪异的身体被黑衣黑袍包裹,很难想象这布料之下怎样的畸态。
他们四个混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府邸中。
他们学着旁人的姿态低头站立着,听见入殓师在反复吟诵:“……所有的苦难放逐到救世主的肉身,祂伫立为碑,大地长出眼睛,永恒地注视信徒,孝与善之子哟,将饲养的私念割下去投喂地狱,长寿……无尽头的长寿是祂的赐福……”
车轱辘话一遍遍地滚进耳朵,麦蒂仍旧一头雾水,他小声道:“他在说什么……”
荀听比了一个“嘘”的姿势。终于,那入殓师将晦涩难懂的念词读完了,在场所有参加葬礼的村民都俯下身子来,低低地啜泣。
这时,村长被人们从府邸中架着抬了出来。荀听看清楚了那座子上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荀听无法形容他的姿态——光数脑袋的话,村长的身上至少黏连了七个人。那不堪重负的身体早已完全变了形,仿佛这几个人是融化成人泥后被捏搓在一起的。
这坨“七人泥”的肢体用处已经完全混乱,它的底部伸出两只手、三只脚来辅助“七人泥”移动,后下方有一只乳房和一只弯曲的胳膊,顶端则有一只脚和一张脸。
荀听发现,“七人泥”中有一具身体被化好了入殓妆——那就是他们今天要送葬的人。
原来,村长家的那个活了三百岁的老人,竟然指的是村长身上长出的“人”。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恶心事儿见得不少,但荀听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这融合得一塌糊涂的“七人泥”中,只有一人死去,其他人还是能喘气的。
他们要怎么单独将尸体下葬?
这伙送葬队伍将“村长”抬出村落,一路沿着曲折小道走向山谷之中。越往里走,树叶越枯黄,深入了一段距离之后,荀听发现有一圈突兀的林子已经化成了嶙峋枯枝。
而就在这圈枯树围绕的中心,竟有一座近十米高的石碑。
黑碑上面布满了古老的象形文字,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字的形态和“星号”十分类似,只是六个分岔上都会连上几个圆圈,像在表示数量不同人交叉合在一起。
见送葬队伍到来,石碑四周的土地开裂——那裂纹的形状是类似眼睛的梭形,密密麻麻地铺在了地面上。
就在大地出现裂纹时,荀听的瞳孔一颤,他的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对劲了。他立即察觉出是自己清智下降而造成。于是荀听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送葬队伍开始割下“村长”上的尸体,一块块地,往一个裂缝里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