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霏不解地看向荀听。荀听解释道:“他是蚁奴。”
怀霏又望向守夜,惊讶地看着他慌张不安的样子,沉默半晌。
怀霏轻声说:“你对我很失望,是吗?”
守夜用力地摇头。
忽然,他双手颤抖地捧起怀霏的脸来,在他的眼睛处吻了一下。他道:“你……我,你吻,痛,子民……之痛。”
这动作让怀霏恍然想起来了。他年少时曾向天发过的誓——
“乜伽自此无奴。厚土之上,晖煜之下,皆我子民,我将痛我子民之痛。”
可这句誓言出现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无比荒谬滑稽,仿佛在嘲讽怀霏的落魄和茫然,嘲笑他刚才的自我怀疑。
怀霏如一尊雕像般怔在那里,而他多年未见的赐吻之人就这样看着他的丑态。
他突然笑了一声,声音沙哑道:“是……是的,我做不到,我食言了。”
怀霏第一次这样失态,他哽咽地说道:“我才是害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我的尊严、地位,是踩在了他们的尸体之上得来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错了……你笑我吧。”
“对不起……”
守夜着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他大着胆子亲吻了怀霏的额头,一路吻到了他眼角的红痣和泪,好像一场虔诚的朝圣。
像这样亲吻自己的神,是守夜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希望这样能安慰到怀霏。
“你,做……伟大,事,事。”
守夜吃力地向怀霏表达,“神……你,神……神圣,善……善,没有错。”
怀霏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我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这时,守夜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伸手,慢慢地摘掉了母亲给他缠上的遮眼黑布。
从小母亲一直告诉守夜,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黑布下面的东西。她虽然不会形容,但她心里隐约地感觉到:这是蚁奴们的珍宝,昭示着造物主其实并没有放弃这个种族。
怀霏愣住了。
那下面,是一双完好的正常的眼睛,一双可以看见光的眼睛。
守夜白色睫毛眨了眨,漆黑的、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怀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