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取下了蔚维达尔手里的凿石。
那大人仅用一只手就抱住发狂挣扎的小蔚维达尔,不顾小孩的抓咬,替他洗干净了身上的血。
之后,他递上了一袋羊奶,面包和葡萄干。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那人对狼吞虎咽的小蔚维达尔说。
大人摸了摸小孩的凸骨,手背上还布着新鲜的抓痕和牙印。他说:“如果不想挨饿,就跟我回部落吧。”
那人就是乌耳墨斯。他是部落首领乜伽三姐妹身伴左右的护卫,乌耳墨斯曾经射出了讨伐“底巢之眼”的第一箭,是大家都尊敬的勇士。
就这样,他把蔚维达尔这样一个众人嫌弃的小怪胎捡了回去。从此之后,部落之主乜伽元收他为养弟,蔚维达尔再也没受到过同胞的欺负。
蔚维达尔在渐渐长大,他在刚成年时的体型甚至已经比过了乌耳墨斯。蔚维达尔性格阴沉偏执,乌耳墨斯和乜伽元是唯一能与他说上话的人。
扶愚望进蔚维达尔深邃的目光,一种难以言说的共鸣仿佛将二人拉进同一具躯体里。
他的眼瞳中随时随刻都倒映着乌耳墨斯的身影——快乐、伤感、珍视、隐秘的渴求,以及刻骨之疾的自卑,都凝结在这个身影上。
这种混杂的欲望让扶愚心颤了一下。
扶愚努力地去抗拒这种共鸣,却又难以挣脱,他在此刻仿佛成了蔚维达尔的另外的情感:悲愤和自嘲。
眼前的人骤然间变成了自己,那个牵着他手的大人则是止心师。
扶愚十一二岁,正是少年需要关注的年纪,止心师是他唯一的“亲人”。但这人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他把和扶愚约定好的事情都错过了。
扶愚觉得止心师压根不在意自己,和止心师吵了一架,踢翻了他用来敷衍自己的铁皮疙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可是,止心师扔下工作跑了八百里给他逮了回来。
那时,止心师身上还沾着煤灰和油漆,年轻而威望高重的宗科院教授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焦急又生气地抓住了扶愚的手腕,面对少年的顶嘴,他吼道:“你犟什么犟!谁不管你,我都不会不管你!”
……扶愚心想,你明明是这样答应我的。
明明说“不会不管我”。
现在却连见也不肯见我。
有一群沉痛灵魂趁机抱在了扶愚的身上,他们在扶愚的脑海里催生出了无法自拔的悲哀。
荀听挡住力量的冲击,想要把扶愚身上的灵魂黏液驱散开,但扶愚却自己动了起来。他怔怔地朝水球走去,伸出了被海底生物结晶覆盖的手,没入了那水波透明的球中。
荀听心中警铃一响:“等会……”
因为这时,他们的身边突然出现了第四个人影。他如鬼魅一般一闪而过,将扶愚拽到了一旁。
荀听瞳孔一缩,橙色的光芒让荀听迅速地认出来,是乌耳墨斯的神赐。
扶愚彻底清醒了。他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朝那人影一抓,但扑了个空——人影直接扑入到了水球之中。
来人行动太快,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
扶愚迅速追入水球。麦蒂见状,也紧随其后,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