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当然不可能收这笔钱。
今非昔比,八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压根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数字,更何况这整个过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是不合逻辑的。
她和俞早从小一起长大,前十几年同吃同住,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但这珍贵的姐妹情谊并没有让她们变得亲密无间,反而成长得截然不同,互相鄙视。
俞早看不惯她的心高气傲,她也瞧不上俞早的装痴扮傻。
这位堂姐看似忠厚老实,不争不抢,实则每次都躲在背后,拿了最多的好处。
甚至得了便宜还要装良善,摆出一副为难相,叫人看了就烦。
就像当年考大学,俞早成绩离分数线差了十万八千里,继续念书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换做平常人家早就老老实实出去找活干了。
可她却在自己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红着眼睛抹着泪,委曲求全地说要去海城打工,好把念书的机会让给堂妹。
这叫什么话?哪里来的“让”?
自己凭本事考上的大学,被说得好像抢了她通知书似的,俞晚气都要气死了。
类似的事情从小到大发生过不知道多少回。
小时候俞晚也反驳过,只是有大伯和大伯娘的偏帮,在亲戚们之间澄清根本就是无用的行为。
幸好明事理的外人看得出孰是孰非,反正学校的老师同学们都更喜欢俞晚,她在外面比在家里过得痛快许多。
也正因如此,俞早一直没什么朋友,身边唯一能同行的反而只有堂妹,唯一能比较的也只有堂妹。
她心思藏得很深,处处示好,但俞晚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和自己较劲。
较劲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觉得似乎在婚姻和财产上赢过了自己,她会特地跑来鄯田,把积蓄都拿出来替父母“偿还”?
她那位精明的老公陈令申就没有半点意见?
俞晚不相信。
她垂眸瞧着桌上的银行卡,笑了笑:“堂姐,这个钱我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晚晚,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们?唉,我知道对不起你……”
“如果你真是抱着偿还的心理来的——”
俞晚打断她,抬起头:“我倒也不是不愿意收。”
“那你……”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啊?”
“我要房子,不要折现的钱。”
俞晚抿了一口茶,大红袍的香气滚过喉咙,让思绪都变得清明许多:“当年买房子,我出了大头,照理说我应该有更高的处置权,这些年都白给你们住了呢。”
“这个,如果你觉得钱不够……”
“我不缺钱,我甚至可以反给你们一笔钱,买下雩县的房子。然后你们搬出去,房子归我,我就当你还清楚了,从此两不相欠,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