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不经心地笑了一笑,“怎么什么都听她的?夏枕玉镜中托影一面,把你给收买回上清宗了?”
卫芳衡跟随曲砚浓之前,本是上清宗的弟子,曲砚浓这话可轻可重,说不准就是敲打,但卫芳衡问心无愧,没有一点惶恐。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我不知道哪一辈的叔祖是一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你爱屋及乌,决定答应我一个要求。”卫芳衡说,“我都听夏仙君说了,他和你是情侣,为了救你把命也给丢了,所以你过了很多年还是念念不忘他,是不是?”
曲砚浓却反驳,“不是。”
卫芳衡不由意外起来,“我哪里说的不对?”
其实曲砚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反驳,只是那一瞬近乎本能,说完便愣了。
“我觉得,我要是对他念念不忘,多半不是因为他为我死掉了。”她琢磨着,随口说,“我缺愿意为我而死的人吗?”
卫芳衡一时语塞。
这话分明像是大实话,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我对他念念不忘,肯定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这个人。”曲砚浓说,“为我而死,不过是锦上添花。”
卫芳衡忽而安静下来了。
她望着曲砚浓的面容,竟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呵护什么幼苗一般问,“你又有感觉了?”
没有。
她不过是隔岸观火,翻找了过去的回忆,找出记忆中她曾得出的结论,说给卫芳衡听罢了。
就像是叙述另一个人的故事,再怎么见解深刻,也不属于她。
卫芳衡顿时泄了气。
“那时候你还会专程跑到上清宗来找他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血亲,你说你已经失去了很多爱恨悲欢,你不想有一天丢了和他有关的悲欢滋味,你还在想办法化解道心劫。”她说,“可现在呢?你有多久没有想起‘卫朝荣’这个名字了?”
曲砚浓没有立刻回答。
卫芳衡的话勾起了那些被淡忘的回忆,由于还没有那么遥远,她还能稍微找到一些当初的情绪。
在万千淡去的爱恨里,他是最后褪色的悲欢。
“你要是问这个,我就有话说了。”曲砚浓最后轻飘飘地说,“前些天我在不冻海钓鱼的时候还想起他了。”
语音未落,她已先怔然。
哦,她恍然般想,难怪她非要回头看那个筑基小修士不可——
原来那个筑基小修士从风暴狂潮中破浪而出时的姿态,和他当年依稀有点像。
山海域,距离阆风苑最近的盈风城里,某个剑法和仙君前任情人很像的筑基小修士走进了一家茶楼,绕过大堂,在靠窗的空桌边坐下。
“前辈,”申少扬神识覆在灵识戒上,若无其事般隔着窗户向对面琼楼玉宇看了一眼,“对面就是沧海阁开设的多宝阁了,听说整个山海域八成以上的乾坤袋都来源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