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时亮时暗的白光下,古怪的、外观狰狞的巨树参天,震荡的海潮,凶猛狡诈的妖兽……
这?一刻的南溟,竟隐约有?种怪诞吊诡的阴森之感。
也不知有?多少船客在这?一刻明里暗里地懊悔,倘若没有?坐上这?一艘银脊舰船该有?多好?怎么千年?不见?的冥渊异动,就偏偏被?他们?撞上了呢?
唯有?曲砚浓站在甲板上,遥遥地望着天尽头的耀眼光辉,脚下风浪颠簸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影响,只让她惊疑。
这?异动是从?冥渊传来的?
她目光倏然落在掌心的灵识戒上。
遥远穹苍下,天河倒悬。
曾静寂奔涌了数千年?的冥渊以前所未有?的态势沸涌着,不尽挥洒,肆无忌惮地向?外延伸,死寂的天河水在滚沸中蒸腾着,将周遭的一切山川河海都吞噬。
那原本就因毗邻冥渊而被?修士们?所舍弃不居的山河,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已染上冥渊的气息,转眼便令冥渊向?外扩大了整整一半,其中蕴含的稀疏灵气生机,就在一瞬间被?全?部夺走,融进了冥渊水,再也不能蕴育生灵。
倘若有?不幸的修士还停留在这?样的人间绝地,如?果他们?没有?倒霉地覆灭在冥渊蒸腾的浪潮下,那么他们?便能感受到脚下这?片大地的剧烈震颤,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君王加冕归来的鼓声,从?远天晦冥中传来,越来越急。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恐怖诡谲的存在即将从?冥渊下出来,分开这?沸涌扩张的天河水,来到这?明丽繁盛的人间世界。
但凡是有?一点常识的修士就能意识到,这?个恐怖诡谲的存在倘若来到人世间,显然不是单纯地看一看这?人间,带给这?个世界的,也绝不会是生机和?灵气。
冥渊下,妄诞不灭的魔主如?有?实质,高大的身躯几乎被?汹涌的魔元撑得凝实如?真?,他如?狂风巨潮,瞬息越过乾坤冢,奔赴向?这?人间。
冥渊轰隆隆地嘶鸣沸涌,随着他的靠近而更加汹涌,一阵又一阵地向?外吞噬,狰狞的嘶鸣和?紧绷的声息中,宣告着这?人世覆灭的时间将近。
当?距离冥渊只剩一线之隔,当?那道虚妄诡异的身影已到了乾坤冢的边缘,他忽而停下了脚步。
一条玄金索横穿过虚妄魔元凝成的宽阔胸膛。
卫朝荣身形明明灭灭,虚虚实实。
玄金索横穿过他的心口,没过他的胸膛,伤口处的魔元剧烈地蒸腾着化为烟雾,汩汩的黑色血水流落,将他牢牢地定在原地,寸步难移。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缓缓低下头。
冰冷赤金的铁索上涌动着诡谲的暗纹,多看一眼都叫人生出一种头晕目眩之感,坚冷之极,穿过他的胸膛,牢牢地扣住虚妄胸膛下的心脏。
他向?前一步,玄金索深深扣进心脏,汹涌的黑色血水顺着铁索涌出,将虚妄的身躯沾染斑驳。
卫朝荣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他抬起手,握住那根没过胸膛的玄金索,微微用力,钻心的痛楚如?漫涌的潮水,而他神色冷凝漠然,好似根本感觉不到这?痛楚,只有?额角青筋狰狞地跳动,叙说一切无声隐秘。
玄金索像是已和?他的心脏牢牢相连,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也不曾将之分开,稍稍用力试图拧断,漫涌的血水便从?心脏汩汩流出,将他满手满身沾染。
他就站在那里,一步也不能进,一步也不愿退。
晦暗乏味的记忆都游来又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