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望着祝灵犀平静无?波的神色,莫名觉得后者舒缓的语气里自?有一股不经意?的嘲讽,他好像平白被?阴阳怪气了一下,但他细细品读,只觉祝灵犀的话无?懈可击,他稍加回忆,反倒想起了更多佐证,“我想起来了——”
“当初在甲板上遇到?那个?娃娃脸女修的时候,仙君问了妖兽的名字,然后对那个?女修说,她也见过一个?名叫长亭的妖兽!”他恍然大悟,“你的猜测没准是真?的,仙君很可能认识这?个?女修。”
他简直觉得自?己太笨了!
当初仙君和娃娃脸少女交流的时候,怎么就没能听出仙君言辞间?的深意??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还有一点想不通。”明?明?是祝灵犀自?己提出的猜测,等到?申少扬附和了,她却?又蹙起眉头,“仙君虽则性情?莫测,但终归不是漠视他人生死的人,倘若真?的和这?个?女修认识,为什么不制止后者跳下舰船?”
仙君明?明?就在一旁,冷眼相看?,只要她愿意?出手,别说是救下娃娃脸少女了,就连带着整个?舰船连同那只妖兽一起离开虚空裂缝地带都是举手之劳——那可是凭一己之力筑起天下的青穹屏障,守护五域的化神第一人。
申少扬却?微微地愣住了。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阆风苑的金座前,听形容狼狈的戚长羽状若疯癫地指控着曲仙君,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词:冷漠无?情?、高高在上,仿若神明?,却?漠视芸芸众生。
戚长羽咬牙切齿的声音犹在耳畔:
——您早就知?道,可偏偏从未阻止,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分明?都是戚长羽死到?临头的胡乱攀咬,怎么如此荒唐,竟和今日恰恰对应了呢?
申少扬茫茫然,不知?所措。
“也许不是曲仙君故意?不出手相救。”富泱忽然开口?。
船舱里的三人一起向他看?去。
“还有一种可能,”精明?轻快的代销魁首摊摊手,一半认真?地猜测,“说不定是仙君觉得没必要出手呢?”
甲板上,曲砚浓遥遥望向已缓缓消失在视线里的虚空裂缝,连同那在视野里渺小如微尘的妖兽和背影,被?银脊舰船飞快地抛在身后。
她明?明?可以出手搭救的,但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娃娃脸少女的背影,神色怅惘。
“是不是再过一万年,本?性也不会变?”她喃喃,不知?对谁说,“吃了那么多亏,居然也不长记性。”
只是须臾,舰船便飞过沧海,甩开万丈深渊,去往彼方。
这?一刻的银脊舰船明?亮到?极致,在茫茫的晦暗海天里如同陨落的流星,拖着一条璀璨的白光,划破长夜。
虚空裂缝仍然以让人触目惊心的速度扩张,但银脊舰船周遭的明?亮白光如同星屑,穿过虚空裂缝,一层层地脱落,为舰船争取出短暂的间?隙,足以令飞速前行的舰船越过这?道虚空裂缝,安然飞渡。
倘若有人身处南溟之上,遥遥望向这?道星辉,必然会误认作一支利箭穿云,划破这?浩荡永夜。
可惜,在这?舰船即将脱险的时刻,守船修士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反倒苦涩之极。
“催动了舰船最后一重禁制,再过一时三刻,舰船就要崩毁了。”他语气颓然,气息也有些萎靡,“宗门那边还没回应,不知?会不会有人来搭救。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守船修士的罪责是跑不掉的。”
将一船人平安送达终点本?就是守船修士的职责,现在舰船也要崩毁,玄霖域却?还迢迢,獬豸堂纵然不问罪,也要问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