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菩萨像,垂视众生,最为悲悯。叶轻舟立在金莲花座前,讷讷地盯着案上长明灯。灯下压着洒金红纸,经年已经褪色,簪花小楷写的“缪青舟”“缪夫人”字样,墨色仍旧清晰。
他抑制不住嘴角微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哼笑,轻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突遭?”
许是闪跳的灯火照得他有些眼痛,叶轻舟眨了眨眼,话锋转移,“那为什么只有两盏?”
闻言,肖锦手一顿,旋即恢复,不疾不徐解释:“死者不点灯。先生已经下葬,灯亦入土。他们母子没有尸首,并没有入殓。”
无尸无骨,所以肖锦仍怀揣着几分希冀。
“他……”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艰涩而晦暗,他问,“葬在哪里?”
肖锦轻轻放下油勺,回头,凝视着面前男子,问:“谁?”
屋外天色渐趋阴暗,他背光而站,完全看不清表情。
“你口中的先生。”他道,一种完全旁观者的指代。
肖锦蹙眉,“公子,为什么想知道?”
“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肖锦几乎是一字一顿,“那轻舟公子,又怎么知道,他家是叁口人?”
叶轻舟默然。
稍许,他转身而去,“要下雨了,早点下山吧。”
“缪哥哥!”数日的怀疑再压抑不住,肖锦哽咽着喊出声。
前方少年步子顿止。
“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
回,是对有家的人说的。
“你认错人了。”叶轻舟道,阔步迈出了寺庙门槛。
雨,最终从天的眼眶,落了下来,落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