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旁人如何去劝,从白天到落日,蒋文峥都把自己闷在主室里陪伴着死去的妻女,秦侧妃进去过一趟,被丈夫毫不留情地用瓷杯砸了,掩面哭着跑了出来。
整个德怡王府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蒋文峥点了烛,幽黄的光晕落在妻子青白的面庞上,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亲手给妻子穿好了衣物,将郡主放在了女人的臂弯里,三魂不见了七魄,眼里的悲痛逐渐被恨意取代。
是他自以为大权在握,得意忘形才让人钻了空子。
是他害死了月容。
蒋文峥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许久许久,撑着无力的身子站起身,跟妻儿做最后的道别。
不足月的胎儿还没两个巴掌大,小脸铁青,他不禁想,如若能活下来,就算是体弱些也无妨……
脑中突然乍现好几月前在嘉彦生辰宴上的无心对话。
“嘉彦比九叔厉害,九叔长到快两岁才会走路呢。”
“那可真是稀奇,我们兄弟几个两岁时都能绕着御花园走一圈了。”
“九弟是比我们要单薄些,模样也要更秀气。”
不对,不对……他曾抱过襁褓里的九弟,沉甸甸的白藕似的小人,龙生龙凤生凤,就算流落民间,也合该与他们兄弟们似的强健,又在宫里金汤玉食地养了半年,按理来说不该到两岁才会行走。
蒋文峥呼吸沉重,毛骨悚然,一个不该有的念头逐渐冒出了雏形。
他赤红着眼摸了摸妻子早已经冷透的面颊,创痛道:“月容,是你在帮我吗?”
热泪浸湿眼眶,在伤心欲绝之余,他还有要事必须得去查证。
蒋文峥阔步往外走。
几位弟弟还未离去,皆站在院外等他,一听见动静纷纷向他看来,他悄然将目光凝聚在孟渔身上。
月色里,孟渔一双圆眼被泪洗得乌黑发润,秀气的鼻尖微微抽动着,红唇紧抿,他身量比两位高挑矫健的兄长稍低一些,背脊单薄,腰腹瘦削,是灵秀清丽的好模样,可仔细地左看右看,却诡异地找不出一丝衡帝亦或孝肃先皇后的影子。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孟渔的身份。
他由张敬带大,有玉环为证,蒋文峥大步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地抓了他的手,掀开袖子,连火烧过的疤痕都是他成为九殿下的象征。
孟渔不明所以地抽泣了下,唤了声,“二哥?”
蒋文峥错也不错地看着喊了他几年兄长的九弟,额侧的穴位隐隐抽动。
如果在眼前的孟渔不是皇九子,一切都是惊心设计过的圈套,那真正的九殿下如今身处何方?
蒋文峥眼眸微暗,轻轻地极为森冷地笑起来。
狸猫换太子——好大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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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妃因早产而不幸母女双亡的消息引得人人惋惜。
衡帝感念儿子与儿媳伉俪情深,特准以太子妃葬礼仪制下葬儿媳。
蒋文峥不吃不喝为妻子守灵三日,更是命工匠打造了一个双人棺椁,只待百年之后与妻子于黄泉路上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