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在人间仍然是秘密,你们可要谨慎保守。”海一健压低声音,“鬼王的那一半怨念,就存在辛念菩萨身上。当日他被袭击,绝非巧合,在鬼王被抓到之前,那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邓子追立刻大为不平:“你们地府怎么就揪着这一位菩萨薅啊?啥罪都让人家一个人受了。”
“这不是那家伙怨气实在太重了嘛,要是随随便便放一个路人甲身上,不出三天,那人就会被怨气同化。只有这一个辛念菩萨,有足够的功德和善念,能压得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海一健愁眉苦脸,十分无奈。
“那你们既然能分成两份,怎么不多分几分?多放几个人身上,不就没这事了?”
“当时哪儿想得到这么多嘛,而且你以为分割怨念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有本事你把你的钱分点给我?”
“我的钱给你,你带得下去吗?你在我这儿可都是公费吃喝的,身为一个公务员,你不该天天想着钱!”
“公务员怎么不能想着钱了?你渡通烧一台苹果电脑下去,比我直接买一台下去还要贵!奸商!”
听着他们两个一人一句拌嘴个不停,任崝嵘无声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起来,试图消化所有已知信息。眼下的问题不止是鬼王一个,还有在他大闹地府时趁乱溜到人间来的大批怨灵,个个心甘情愿为鬼王效力,就算无意辅助鬼王,也迟早会被辛念菩萨自带的宽恕能力而吸引过来。死神处长和白乌鸦传人虽然法力高强,忠诚可靠,但眼前的一摊烂账绝非容易收拾之事,自己是唯一和鬼王本人交过手的人,之后恐怕多有麻烦……
“凳子,我带了宵夜上来!”
开门声和温柔话语同时响起,客厅里的三人一猫同时扭头向玄关处。
任崝嵘只觉心跳骤停,呼吸凝固,双眼发酸,数百年的记忆如风吹书页一般翻动不止,逐渐和眼前的景象重合起来。
来者是一个肤色较白的青年,顶着一头从未染烫过的柔顺短发,一双鹿眼底下有已饱含笑意的卧蚕,面颊有单边酒窝。他身材略瘦但不算弱,一身朴素t恤牛仔裤运动鞋,脖子上还挂着个大耳机。
任崝嵘猛地站起,全然不知自己神情激动,双眸涌动似海,令对方脱鞋脱到一半,呆呆愣住。
“安齐,你买啥好吃的了?”邓子追走到任崝嵘身边,伸长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深夜豆浆,红丝绒蛋糕。”安齐将外卖袋子放到了茶几上,有些好奇地看向任崝嵘,“这位是……?”
“这位是,我——”邓子追用力眨着眼,拖长的话音之中几乎听不出犹豫,“我表舅的堂姐的妹夫的侄子!来我们这儿找工作,就住我这儿了。”
“什么侄子……?”“住你这儿?”安齐和任崝嵘同时疑惑皱眉。
“哎呀具体关系不重要,反正是自己人。”邓子追拍了拍任崝嵘结实的胸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很快化为了对他健壮肌肉的震惊。
“我以为邓老板你和海先生一起住?”任崝嵘小声追问。
“不,老海和安齐合租的,他就是天天过来蹭饭而已。”邓子追又坐了回去,从已经扒拉开外卖的海一健手中抢过豆浆,“这位我们的好朋友安齐,安齐现在在音乐公司工作。”
此时,只剩下任崝嵘和安齐两人面对面站着。任崝嵘仍在手足无措地紧张之中,比他矮一个头的安齐已经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好,怎么称呼?”
任崝嵘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稍微低头,看向安齐的双眼,里面盛满了千年不变的纯粹和美好,还有他渴慕了几世的亲近与专注。他终于在这个人眼中,看到了自己。
“任崝嵘。”他伸手握住安齐的手,也拉出一个不习惯的微笑来。
“任先生,要吃蛋糕吗?”肢体接触转瞬即逝,安齐弯下腰来翻着袋子,没有发现海一健正悄悄给蓝蓝喂了口奶油,“哎呀,我不知道有新朋友,蛋糕只买了三个。”
“那我就不——”任崝嵘的目光一刻不离安齐的温柔面容,话未说完,便又见他直起身来。
“我们分吧,一人一半?”安齐递过来一次性小勺子,手里端着和他的话音一样柔软甜蜜的精致点心,令人无法拒绝。
“……好。”任崝嵘用他那两根明显粗壮于平均值的手指,捏着小巧的勺子,一点一点地挖着蛋糕,根本不知道自己尝到了什么味道,却觉得是三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