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有所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在几年前就发下话来,说三眼石人偶太过凶戾,而且一日胜过一日,眼看连他也快要约束不住,所以从他开始不会再往下传了。”
年轻黑衣道士似是已经忘记了脖颈上的刀锋,边摇头边轻声说道:“师父还说,日后长清观没了石人偶,也就是个普通道观,些许武技传承不值一提,让小辈们不用守什么门户之见,大可自己出去寻机缘。若非如此,晚辈也犯不着来掺和这白仙教的升仙法会。”
齐敬之见这厮说得动情,生怕他一不留神自己抹了脖子,当即将齐虎禅收起,往旁边挪开了两步。
道士衣襟染血,却彷佛毫无所觉,口中继续说道:“月前,师父忽然召集全观人等,当众把指虎交给了我,说有大难将要临头,让我带领大伙儿即刻下山,择地再建长清观,而且此生绝不许再回戴山!”
闻听此言,老魏不免有些唏嘘:“那老……你师父是怎么去的?”
“师父在观中向来一言九鼎,绝不许门人弟子稍有忤逆。他既然吩咐了下来,众人纵然不愿,却也不敢不听,简单收拾好行装就一刻不停地下了山。我们才走到山脚,长清观所在的山峰就塌了!”
说到此处,道士的话音里明显带了哽咽:“师父他老人家英雄一世,不想到头来竟是尸骨无存!”
话音落下,鱼脊岭上、山神庙前,众人一时寂寂无言,连金员外都极是灵醒地闭紧了嘴巴。
不知什么时候,山顶上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天边的日头已经转西,深青色的暮云堆了一层又一层,眼看戌时将至。
老魏沉默良久,忽然将指虎朝那道士一抛,再次开口道:“戴山长清观是你师父一辈子的心血,你既然拿了指虎,日后若是有意重建道观,不论遇上什么难处,都可以来辽州找我。”
他顿了顿,看着年轻黑衣道士小心翼翼地收起指虎,语气忽然转冷:“若是没这个心思,只想着另谋高就,我老魏可不认识你是谁!”
始终不曾自报姓名的道士忽然笑了,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沉声说道:“师父说我从小就是個心肠冷硬之人,可晚辈自问,此处总还有几分人心在!”
“奈何师父去后,众人怕他昔日的对头找上门来,立刻就作了鸟兽散。单凭这个指虎,可重建不了长清观!”
闻言,老魏的眼神登时一凝:“你还惦记着那个石人偶?”
“没有三眼石人偶,即便真的换个地方再建上一座道观,可那还能算是长清观吗?”
年轻黑衣道士说得斩钉截铁:“日后晚辈定要再回戴山,将师父的遗物寻回!”
“倒还有几分志气!”
老魏赞了一句,却摇了摇头,明显并不看好:“那个石人偶可不好对付,如今既然失控,长清观原址甚至整个戴山怕是已经化作了一片凶地,你可要想清楚了!”
道士眼中的光芒略有黯淡,转头看向齐敬之,语带不甘地问道:“这位上差,白仙教的升仙法会当真只是邪教匪类设下的骗局?”
“我刚才可没有骗你,那些案子虽然还未查实,但跟白仙教圣女绝对脱不了干系。至于所谓的升仙法会是不是骗局……”
齐敬之扫了金员外一眼,沉吟着问道:“你们都不是头一回参会了,往年那些被选为弟子的人后来都如何了?”
闻言,年轻黑衣道士与胖员外对视一眼,竟是各自摇头。
金员外讪讪道:“参会的人本就互不认识,不会随意透露自家底细,会后私底下也多半不会往来,至于那些被选上的,都是当场登台、追随白仙娘娘而去,后来如何就更没人知晓了。”
道士也点点头,补充道:“我因为不想离开长清观太久,前年法会上还特地向一位仙侍询问过。那仙侍见我只会几手凡俗武道,连我师门是哪个都没问,只说若是被选中了,一律要先在娘娘座前侍奉几年,待修行入门之后才有资格出来行走。这要求并不过分,我便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