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一双眸子盯紧婆子,长簪在手中牢牢地攥着,人却立在帐门口没有动。
玳婆子已经麻利地起了身,一句多余的话不问,照旧还是从前的老样子。
从吊炉上取下壶来倒了一牛角杯的热水,转头又朝她招手,“姑娘的脸白得吓人,快来,天还黑着呢,喝口热水暖暖身子,赶紧歇下吧。”
阿磐茫茫然一头雾水,真叫人摸不清这玳婆子到底是什么路数,难怪范存孝要说“王父凶险”。
便且先依言上前,压声问道,“嬷嬷不问我去哪儿了?”
玳婆子自顾自忙自己的,忙得头也不抬,“姑娘的事,我不问。”
好似阿磐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
但仔细打量这小帐周遭,却又与从前没什么变化。
帐内一灯如豆,十分昏暗,唯有药草味极浓,浓得呛人。
哦,唯有她的卧榻不同。
榻上衾被隆起,隆起了一个人形。
簪子在掌心捏出了汗,阿磐又问,“你不问,旁人不问?”
她说的旁人是王父、崔先生、关伯昭与周子胥,说的也是中庶长、赵媪、郑春余曹陶五姬。
魏营之内人多眼杂,众目睽睽,怎会不问,怎能不疑。
便是如今她受王父冷待,但在盘查伶人的时候,必要牵扯到那句因“让开”而生疑的卫姝。
玳婆子转眸望来,意味深长地说话,“我不说,旁人怎会知道?”
笑吟吟的,人畜无害。
这便侍奉着阿磐宽衣脱履,那隆成人形的衾被拉开,露出了内里的帛枕来。
还不动声色地把她掌心的簪子抠了出来,笑道,“姑娘当心扎了手。”
玳婆子愈是不动声色,阿磐便愈是毛骨悚然。
早知道玳婆子不简单,可也料不到她竟如此深藏不露啊。
你瞧,还面不改色地搀她上了卧榻,将衾被拉来为她掩紧了,“再晚些,可就露了马脚了。”
阿磐一把攥住婆子的手腕,“嬷嬷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