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峻宇跑进附近的池塘里摘了片大荷叶放在她头上,然后拍了拍手从她身后走了。
向文楷真的很烦向峻宇这一点,无组织,无纪律,毫不遮掩地当众偏私。
他在学校里经常以哥哥自居当众给方嘉嘉一些莫名其妙的额外照顾,就连夏天的课间操都要拉着她去树荫下做。
方嘉嘉当时扶着荷叶仰起头,看到的是向文楷。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嘴里刚蹦出了一个“哥”字,头顶的荷叶就被他挥手打落了。
妹妹又撅了撅嘴,然后迅即垂下头,像做错事了一样躲避着他厌恶的眼神。
好像是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叫过他“哥哥”了。
在家以外的地方再遇到他,她都会立即垂下眼装作不认识。在家里也会小心翼翼地躲着他,吃饭都不敢跟他同桌。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的性格开始变得畏畏缩缩,话也越来越少。
只有和向宁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偶尔露出小姑娘活泼开朗的那一面。
她说得没错,是他毁了她的童年。
青春期时,他厌憎方嘉嘉,因为她是“无耻苟合”的结果。
在他最需要妈妈关爱的年纪里,一直没听懂隔壁房间里那属于成年男女的喘息和声响。
慢慢懂得了男女之事的男孩儿,有一天猛然间就知道了这个妹妹是从何而来。
她是在他哭着想念自己的亲爸爸时,从隔壁卧室里那一声声肮脏的撞击声中来的。
那时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妈妈被生理本能驱使着完成那种动物性的**,打从心底里厌恶王秀荷和方建兵。
他觉得他们下作,无耻。
在他漫长的青春期里,每每面对方嘉嘉时,脑子里经常会自动出现那令他无比恶心的,劣质的木制床板持续地吱嘎作响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妹妹生出了愧疚?
大概是高考结束后回家那天,坐在餐桌边吃饭的妹妹看到自己走进家门,像是见了厉鬼一般离开了餐桌,躲进了厨房。
那是长期被欺凌的人才会有的应激反应,是她下意识里表现出的卑微和闪躲。
当时他站在小卖铺的货架间沉默了很久,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妹妹之间的那道裂缝,早就已经开裂成难以弥合的形态。
小学时的他甚至努力在亲友间搜寻方建兵害死他爸爸的证据,想要把方建兵送进监狱。
可是在他考上大学的升学宴上,舅舅嘴里断断续续蹦出的酒话,七零八落地给他陈述了一个令他更痛苦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