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房屋里不停涌出来男人,都是面色惶惶。
月色坠地,寒冰炸裂,整个宽州骤然变成了一座荒原,人和屋宇都是成了火光之下的碎片,随时会被夷为平地。
山崩地裂的动静持续了一刻钟,宽州再次沉寂,只余下不安的人群面面相觑。
十石街上舍不得点等熬油,十石街外却是灯火通明,在这异动之中一家接一家走到街上打探消息,消息如同潮水,最后也汹涌着到了十石街。
开战了!
城中归顺已久的一群羌人熟户,走过结冻的冰河,潜入堡寨,与金虏里应外合,夹击堡寨,堡寨措手不及,见金虏来势汹汹,情急之下动用了稀少珍贵的火药震天雷。
这火药就是因声如雷震而得名,火光冲天而起,热浪能掀出去半亩地,人、马皆碎。
边关平静的太久,宽州城中人人皆以为这是太平盛世,全然忘记堡寨之外就是敌国。
忽闻战事,众人瞪着眼睛不说话,片刻之后,人声鼎沸,让这本应寂静的夜晚,嘈杂的令人心惊。
邬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愣在原地许久,忽然伸出左手,拨开人群,往南城门狂奔。
还未到南城门,他就见一行队伍策马出城,急急抽鞭,分海一般分开人群,往济州方向而去。
私语的声音不断,从知情者、不知情者口中传出。
“是莫节度使府上的。”
“应该是去接借给济州的兵。”
“战事是不是就此不平了?”
邬瑾听着周围“嗡嗡”之声,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句诗:“似火榴山崩青云。”
仅此一句,乃是今年端午前,他在莫府帮赵世恒提的葵榴画扇,赠给知州王运生。
这一句诗,便应在今朝!
莫千澜与赵世恒怎么会早早预料到会有战事,并且提醒王知州早做准备,除非这战事、这边衅,就是他们挑起!
为何要轻启边衅?
脑中所有疑虑忽然串联起来,他隐隐猜到了这其中的非人行径。
莫千澜偷梁换柱,将一百精兵换做了自己的人,所以才借口剿匪和搜寻秋粮,将士兵留在禾山县,又以战事为时机,将这一百精兵送入乱纷纷的堡寨中去。
至于莫千澜要如何彻底掩饰这一百人的身份,他却一时还想不明白。
念头一个接一个闪过,邬瑾木然成了泥塑,直到周围人群散去,他才麻木的往十石街走。
他灵魂出窍似的一路走进家门,看到邬父邬母已经点了油灯,专等着他回来。
“老大,”邬母见他魂不守舍,人都走到自己跟前了还恍惚着,“老大!怎么了?”
邬瑾猛地一个哆嗦,回了魂。
他三言两语告知战事,邬父邬母也吓了一跳,得知是在堡寨,没有打进城里来,稍稍松了口气。
邬母看邬瑾神色不对,刚想上前去看看,邬瑾却已经回了自己屋子。
他转身把房门关紧,后背贴着门,整个身体都滑了下去,坐在冰凉的地上,惊愕到了变颜失色的地步,一颗心说不出的痛和重。
他以为的朝堂之争,只是尔虞我诈,波诡云谲,然而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