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沈流云从未坐过公交车,起码在他们恋爱期间不曾有过。
赫京市的公共交通非常便利,但在此之前,闻星认为沈流云对这一点并不了解。
沈流云自小便养尊处优,出入皆有专车接送,成年后更是习惯开车出行。哪怕赫京市的交通时有拥堵,也并未改变他这一习惯。
所以为什么,他今天会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偶遇沈流云?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沈流云。
他想问沈流云,手臂上的伤养好了吗?
也想问沈流云,现在依然画不出来画吗?
还想问沈流云,院子里的花草有好好浇水吗?
可是这些现在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他不应该在意,也不应该关心。
仿佛间,他听见鼻烟盒里跳出来的小妖精对锡兵说:“不要指望不属于你的东西。”
于是他只好换别的问题想。
他想:锡兵被扔进火炉里的时候,痛吗?后悔吗?沈流云呢?
痛吗?后悔吗?
本只是匆匆一见,他此刻却将沈流云身上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如数想起。
如今已是六月,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气,只有沈流云还穿着长袖。
熟悉的湖水又一次漫过他的胸口。
他发现,他既不希望沈流云在他离开后过得很不好,也不希望沈流云在他离开后过得太好。
同样的,他见到沈流云,会尽可能坚决地将人赶走;可他一个人待着,又会忍不住想起沈流云。
他总是这样矛盾。
按理来说,他应当怨恨沈流云,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有资格去怨恨沈流云。
可是怨恨也并不好过,他依然会倍感痛苦。
这时候他倒是会羡慕沈流云,他好像永远都学不来沈流云身上那种对生活的散漫,对世界的不屑一顾。
更加学不来沈流云可以像今天和上次那样,不打招呼地突然出现。
相比之下,他太普通了,生气就会吵架,伤心就会流泪,失望就会离开。
闻星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气球,明黄色的向日葵气球,是今天乐团做活动剩下的。
氢气罐用完之后,袋子里还剩了几个气球没有打。有团员说要拿回家哄小朋友玩,他也趁机拿了一个放进口袋。
他对气球谈不上多喜欢,家里更没有小孩,拿的时候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拿。
直到此刻,他把气球放在积木士兵的鞋底下小心压好,才弄懂自己的想法。
他身边没有小朋友,但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今天度过生日。
闻星找了个透明保护罩将积木罩起来,放在客厅的置物架上。
瘸腿的士兵眼神坚毅,承担起守卫这座小屋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