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胜冷眼看她离去,才伏地叩首道:“臣出言无状,还请陛下降罪。”
岂止出言无状,简直是以下犯上。楚源却全然不在意,摆手道:“无事,贤妃性子太急,是该得些教训。”
要教训贤妃也不用在这个时候,还是当着外臣的面,这叫杨盼儿以后还如何做人?可见皇帝是真厌弃了她。
孙淑妃有些惋惜,杨盼儿虽然愚蠢,许多事上添油加醋却少不了她,没了她,自己便如少了一面护盾。她犹豫着道:“陛下,您同诸位大臣计议已定,明日便该拔营返程,不想出了这档子事,您看……”
楚源的眉锋蹙得更紧,朝政上的事不容耽搁,回京势在必行,不想连乔却突然失踪了,这叫他一时也难决断。
连胜重重磕头,肃声道:“臣正为此事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由臣携带一支亲卫,好好找回舍妹,务必还陛下一个交代。”
连乔的行踪虽然成谜,可他深信连乔绝非那种不顾一切私奔之人,是以方才才会大声指责贤妃。就算是为了连家的名誉,他也一定要将连乔找回来。
楚源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既如此,朕就给你三日时间,若还找不到,朕即刻回城,再不必等。”
朝政和女色相比,当然还是朝政更重要一些。可是皇帝愿为连乔给出三天的宽限,已经很不容易了,孙淑妃暗暗心惊,看样子连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不容忽视。
连胜感恩领命,叩首后大步出去。
连乔连音两人换完了衣裳,才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门一推开,水银般的月亮光便倾泻进来,照得四下里清辉一片。领头的侍女看见两人装扮,眼中不禁流露出赞叹之意:两姊妹都生得很美,虽然衣着暴露,却并不显媚俗,比起北漠佳丽的风流娇娜又是另一种风情。
当然两人既已落到如此地步,再有风情也不过沦为旁人的玩物而已。
连音从未穿过这样露骨的服饰,只觉手脚都无处安放,加之北方的春来得迟,夜里还有些凉意,手臂腿肚皆露在外,几乎要生出鸡皮疙瘩来。
连乔却是坦坦荡荡,步履从容,连一向鄙弃她的连音都忍不住佩服: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真是投胎转世也学不来的。
几个侍女盯她们盯得贼紧,时不时便瞟上两眼,似乎生怕她们跑了似的,其实大可不必:她们穿成这样如何能跑得远?
何况连乔根本没有半点要跑的意思。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达目的地,而连乔则失望的发现,就算她努力的记下沿途标志,也不一定能照原路返回——因为她们走的路是在地下,穿过好几道石阶,两旁又极黝黑,若非熟悉路径的人铁定会迷路。看来北漠王室的人也不是傻子,还知道造地下宫,这样子就算楚源派兵卫出来找寻,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的踪迹。
何况照皇帝的冷血性子,还不一定会派人找她。连乔灰心的想着。
她们要去的这地方正是一个销金库。
经历过沿途的黑暗,一进去连乔便感觉光线刺目,连忙用手臂挡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时她才发觉,这屋子异常宽大,满处皆是亮堂堂——石壁上凿出个个小方坑,里头燃着明晃晃的烛台,照得室内别有洞天,可见这地方多么奢侈。
大王子呼延茂坐在正当中一张斑斓的虎皮软榻上,见了她们眼前便是一亮,忙站起身来,眼睛都看直了。
连乔恨不得将他两汪眼珠子抠下,扔到沸腾的油锅里。只是碍于情势,不得不收敛脾气,做出顺从的模样来。
领头的侍女走上前去,附耳同他说了些什么,呼延茂听得连连点头,眼神却一眼不眨的盯在两人身上,忽而看向这个,忽而看向那个。
连乔悄悄扫视大厅中人,所幸人还不多,除了呼延茂之外,其余人尚且都不识得——想来总是呼延茂麾下的低等士官一类。这样也好,否则即便侥幸逃脱,难免也有把柄落入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