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只听“噗呲”一声,骆丙润刚送到嘴里还没咽下的热茶就整口喷出来。
桌对面男人闪避及时幸免于难,一旁的家强急忙上前接过他烫手紫砂杯,也同样被雷耀扬这话震惊到想要捂住耳朵当作没听过。
被不慎泄出的热茶烫到手背发红,骆驼并不在意,只是满眼疑惑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拍拖拍傻,抑或是惨遭齐小姐抛弃,失恋到神智不清。
前几周还认真同他说过想要金盆洗手的奔雷虎,怎么突然就变卦?
但雷耀扬以坚定眼神回视他,没有一丝惧怕和迟疑,却有几分他看不透的不情不愿。
“…其实有叁、四个话事人的字头,也不是不存在。”
“只是耀扬,你怎么突然就———”
“龙头,这不是我本意,我只能说一句不得已。”
“你应承我得到的好处,会是东英社在香港同埋内地都顺风顺水。”
男人打断骆驼疑问,面色也不再像来时那样轻松。而听对方言外之意,他并不止要做一个「揸数」。
虽然雷耀扬并未透露太多,但骆丙润也大致猜到几分内情。想来曹四过后,还有更棘手的「大人物」需要他们应对。
骆丙润思索许久,茶都凉透。
最终,一番没有互相点破的谈话结束,以成全彼此作收尾。勉强能称得上是互利互惠,各自相宜。
一把利刃握在手中,红色果皮呈螺旋状往下掉落拉扯。
细碎沙沙声持续一阵,吵醒病榻上昏睡的男人。
雷义睁开眼,隐约看到床边有个模糊轮廓,他努力聚焦许久,视线随神智逐步恢复清晰,心电脉搏检测仪跳动的节奏忽然变快。
察觉到他醒来,雷宋曼宁抬眸瞧一眼动作未停,只顾一味让锋利的刀刃将果皮与果肉分离。随后,将其完完整整摆放在一旁的琉璃果盘内。
“……回来多久了?”
许久未见她,也许久未开口说话,男人声线有些沙哑哽咽。但她此刻毫发无伤坐在自己跟前,态度却还是如常的淡然冷漠。
五十年前,她作为毕业生代表站在演讲台上的朝气蓬勃早已不复存在。可他却依旧记得清楚,当时自己为她授奖,亲自为她戴上学士帽的明艳笑容,清楚记得与她礼貌握手时的温度……
就像是一朵恣意盛放、却又不可攀折的稀世奇花。
本以为,心动于他来说只会是刹那的浮光掠影。想不到,这一份偏执的情,竟会令他疯狂一世。
明明是他先在人群中发现她,明明是他先钟意她,让他怎么能忍受…一个身家和身份处处都不如他的男人完全拥有她?
见对方神色复杂,雷宋曼宁并不知此时的雷主席在想什么。
她只是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在例行公事:
“昨晚的飞机,回来看你睡得沉就没打扰。”
“我叫医生进来看看你情况———”
女人放下刀,正欲从座椅上站起,却被病床上的男人用力拉住她左手。他的指尖恰好触及在翡翠镯上,令她顿时生出一股嫌恶。
正想要甩开时,雷义却蓦地松脱,他喘息着,有气无力: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