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与范蠡的大婚之日,终究还是到了。
整个范府,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夫人今日,可是我们越国最美的新娘呢。”身后,一位年过四旬的老妇人,将我的长发梳到头顶,乌云堆雪般盘成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
她是赵嬷嬷,在我入府第二日,周伯便遣了她过来,她是府里的老人,也算是范蠡信任的人。
我对她低头轻笑一声,却是不语,又看向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一身红衣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我摸了摸小腹,心中却是不由得如丝线般缠绕的哀愁。
“西施。”这时,只听范蠡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望去,只见他一袭红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待看见了我,眸中亦闪过一丝惊艳与悸动。
“可梳妆完了?”他走上前,对着我温和笑道:“大王与王后到了。”
“恩。”我对着他轻轻应了一声,站起了身来。
“走,和我去拜见大王王后。”他拉过我的手,便一步一步踏入大堂之中。
喜堂之上,已坐满了宾客,越王和越王后坐在最上方,现场气氛热烈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大王,王后。臣携新妇叩谢大王隆恩。”我手拿却扇,跟着范蠡一同向越王勾践与越王后行礼。
“请起。”勾践大笑一声,“你乃寡人肱骨之臣,寡人的霸业,还需要你尽心辅佐,此去北上争霸成功,寡人便封你为上将军。”
“谢大王。”我与范蠡又同时向他行了一礼。
随后赞者开礼,行夫妻礼过后,范蠡留下来和观礼的越国宾客们一一敬酒,而我被赵嬷嬷搀扶着去新房歇息。
夜色如水,庭院里阖无人声,浮云流动,弯月半掩,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苏随风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我攥紧手心静静地等待着,这般夜深了,不知范蠡现在如何了。
“西施……”正在这时,只见范蠡被侍从搀扶着进了殿,一身的酒意,他望着我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还有一丝欢喜。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就知道今夜他定逃不掉醉酒,将早已让赵嬷嬷准备的醒酒汤递给了他,“醒酒汤,赶紧喝了,不然明日可会头疼。”
范蠡望着我,笑意更深了,接过汤一饮而尽,复而拉着我的手坐下,轻轻抚摸向我的脸,喃喃地说着话,声音低沉而温柔:“西施,我今天高兴。”
“宾客都走了么?”我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试图缓解此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你今天,真美。”他却是浑然当作没有听见我的话,朦胧着双眼,渐渐凑近我的脸,便轻轻地吻了上来。
我身子一僵,身体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去,气氛一时变得寂静起来,我蓦地红了眼,也不敢再看范蠡,亦不知以后该如何以妻子的身份与范蠡相处。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上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承载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范蠡缓缓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我的手,稍微用力一拽,让我重新面对他那炽热而又清醒的目光,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我紧紧缠绕,让我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