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顺着缝隙钻进来,柜子里黑而空,蒋逢玉缩了缩肩膀,伸手环住手臂,呼吸有意放得轻缓。
她竭力消化着听来的信息,这个时候要是被发现,下场可能会很惨。
储姮宇抓着头发,看起来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顾名尧摊开手,喟叹道:“手术后遗症对你的影响太大了。”
“闭嘴。”储姐宇反射性地捂上后颈人工腺体的位置,“你觉得我不知道贺温是替你做事?”
“出于好心才重金请她来帮你,”顾名尧摇了摇头,面似有无奈之色,“怎么,认为自己移植腺体这件事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储姮宇的指甲扣紧了皮肤,“你心里清楚。”
“我是烂人一个,没脸没皮插足婚约是我做错。”他低声说着,“现在我想弥补过错,我想改邪归正,不可以吗?这有问题吗?你又为什么不满意?”“哦,忘记了,”储姐宇咧开嘴,“自始至终,你的目的都是把秦周悯推给别人。”
“即使不是储姮宇,也会有张三李四刘五顶上,反正你永远有备用方案。”他讥讽道,“我们做了七年同学,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正常人看待过吗?你接近我,有意释放交好信号,我以为那是因为你好相处没架子。“我错得太彻底了。”储姐宇缓缓靠在冰凉的镜面上,“你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为什么偏偏和我做朋友,答案就在那里,我却视而不见。查到我母亲开办过信息素专研所的时候,就想好要利用我了吧?”“不求回报地帮我重启专研所,借钱给我却又不注资占权,说不想把朋友接济变成金钱生意。免费的才最贵,你真是把这句话贯彻得淋漓尽致。”“你说胡话还真是不计后果。”顾名尧以一种无奈而包容的态度开口,
“贺温建议你去精神康复中心待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听呢?对你有好处。”
“我都不在乎你和秦周悯鬼混了,怎么反咬我一口。”他漫不经心道,“不是想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吗?半途而废可不是好习惯。”储姮宇只觉得反胃,为他面前的这张脸、语气,一切。
“是我想吗?”他冷笑,“是你想让我站在那里才对。”
“皇婿这个身份,你从一开始就想摆脱。事业、人格、自由,我这种人都能拥有的那些东西,你却一个也得不到。”“很怕秦周悯真的会和你结婚吧?怕被困在那座皇邸里,每天无所事事变成废物,怕被她标记,彻底成为一件精美空洞的附属物,是不是?”储姐宇讥诮道,
顾名尧实在不该找他,储姐宇想,不该找一个毫无家庭背景支撑的beta,从事的行业和他的身份一样见不得光,皇庭会接受他的可能是零。出身高贵的公子哥那么多,想攀上秦周悯的omega那么多,每一个都比他更有优势,顾名尧最初分明没考虑他,为什么最后偏偏下这一步诡棋。顾名尧搭在臂上的手指兀地收紧,很快又松开,他的语调仍然很平静,听不出异常,“怕什么?AO结合受法令保护,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储姮宇点过头,自言自语一般喃喃,“所以才要把我变成omega,所以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调整信息素比例。高契合度的alpha和omega受基本结合条例法保护,如果签订过婚书,再想申请废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顾名尧作为天生的顶级omega,和秦周悯的匹配度高达91%。
在没有外力因素作用的情况下,很难找到比他匹配度更高的存在。
所以才要让他一个beta移植腺体,在不合规的情况下根据匹配模板强制调整信息素,让那个该死的数字达到惊人的97%。代价?顾名尧怎么会在乎。
疼的不是他。
“不就是吃准我离不开她吗。”额角冷汗渗进眼睛里,酸涩胀痛,储姮宇没眨眼,看起来有些麻木,“其实我不是非要把她留在我身边。顾名尧,我不是你手里的刀。牺牲自己为你牟利这种事,我不会再做。房间里静了很久,蒋逢玉屈着的腿有点发麻,但她没敢动。
顾名尧的声音在几分钟以后响起,她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冷颤。
“牺牲自己?”他琢磨着这几个字,语气中隐有嘲弄,“你牺牲什么了?”
“感情?还是身体?”他哼笑一声,“难道不是你自愿给她的?”
他迈上前几步,储姮宇脱力地倚在原处,不定时发作的痛症让他无力反抗,顾名尧伸手抓住他被剪得杂乱的发,令他被迫仰起了头。“秦周悯没让你爽吗?”顾名尧以种高高在上的神情和姿态审视他,“抢走打上我标签的未婚妻,看她一点一点把重心转向你、偏爱你,不觉得也算赢过我一回了吗?”好神经,蒋逢玉撇了撇嘴,庆幸她的攻略对象并非顾名尧。
如果落到他手里,想来会比应付黄聿之难百倍。
秦周悯对他的形容还算委婉,什么不是省油的灯,他不顺心能把灯置连同整栋屋子都烧了。
储姮宇推了他一把,自己反倒身形不稳,撞在墙镜上发出沉闷一声,喘着气骂道:“少用你那扭曲的心态揣测我。”他慢慢开口:“我会离开这里。”
他似乎哽咽了一声,蒋逢玉不太确定,但顾名尧此后轻蔑的冷哧却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