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后的车驾缓慢,所以回去的路比起来时要缓慢许多,走了三日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晚上沈黛末命人安营扎寨,在营帐中四处行走,忽然听到太后的帐篷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小鲁在安慰他:“太后,别哭了,军医说您的眼睛再哭的话伤口会一直无法愈合,会溃烂的,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但是哭声还是没有停止,像海边的潮水无止无休。
“我的眼睛好疼、”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切都是黑的、”
“她们都骗我、所有人都利用我、又都不要我、”
“我睡不着、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我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梦到欺负我的人、”
文洛贞的声音抽噎着,像孩子般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他的恐惧与委屈。
沈黛末站在帐篷外听了一会儿,心中也为他感到难过,堂堂太后本该一生锦衣玉食,受人尊崇,却被敌人掳走,连奴仆都能欺负他,还变成了一个瞎子,一辈子都见不到光明。
()忽然,沈黛末看见营帐外一株被篝火照亮的结香花。
她直接挖了一株,托小鲁交给太后。
“太后别哭了,沈大人给您送了一株结香花来,可香了。”小鲁转移话题道。
“结香花?”文洛贞缓缓地从柔软的枕头里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痕。
小鲁看着这株养在水桶里的结香花道:“沈大人说,结香花又叫梦树,它的花枝柔软坚韧,传说如果做了噩梦,只要在它身上打个结,结香花就会替那人将噩梦带走。”
“真的吗?”文洛贞低声问,因为长期哭泣,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可他询问的语气认真,柔柔地却十分真挚,像是真相信了沈黛末的话。
小鲁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沈大人说的,这是她们家乡的习俗。”
“它长得什么样子?”文洛贞慢慢坐直了身子,浓密的长发披散着,几乎将他的脸包住,虽然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可也能从它柔美的轮廓窥见他曾经的容色美好。
小鲁道:“它的花是黄色的,一簇一簇开在树枝顶端,像星星一样。”
“星星?”文洛贞的语调很轻,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它的模样。
良久,他缓缓伸出了手。
小鲁连忙将结香花树捧了过去。
他的手在小鲁的指引下终于触碰到了结香花,动作十分轻微小心,像是生怕弄伤了它的花瓣。
“我以为它是月季那样的黄色花瓣,没想到是这种。”文洛贞喃喃自语。
他的双手在空中摩挲了一阵,缓缓给结香花的枝条打了一个结,然后规矩地在床榻上掐了一个静心诀,重新躺了回榻上,把自己全部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替我谢谢沈大人。”他温声细语地对着小鲁说。
“是。”小鲁答应道:“太后早点睡吧,今夜一定不会再做噩梦了,结香花会保佑您的。”
“嗯。”文洛贞埋在被子里的脸很浅的笑了一下,柔软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