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看到很多穷人,但现在帮助不了任何一个,因为这世上的穷人太多了,只有进行变革,才能救助大多数。
于是他接下来继续走在街上,没有嫌弃满地的污水,而是静静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上午辰时末刻,他看到光打架、偷窃,就有六起。
巳时三刻,他亲眼见到一队驴车从外城进来,路过街道的时候被坐班的役员盘查,驴车老板熟稔地从怀里取出半串铜钱塞到了役员手里。
午时初刻,在一家小店吃饭的时候,几名彪形大汉走入店内,老板赔着笑脸上去,将这个月的奉钱送了上去。
开远门城墙根下的街角盘腿坐着个残疾乞丐,衣衫褴褛,向行人乞讨。旁边挑担的、走路的、伫立的,最多会同情地看他一眼,只有刚入城的外乡富人,或者有钱的儒生士子,才会施舍他几文铜钱。
十多个光着脚,衣衫破烂的孩子成群结队地坐在路边,见到赵骏他们几个穿着干净,狄青他们腰间悬刀,露出忌惮的神色。等他们走后,忽然冲到两个刚入城,衣着华丽的士子身边乞讨,混乱中,两个士子的钱袋不见了踪影。
一名表情麻木,身材干瘦的妇女,衣服脏乱,披头散发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发狂,拿头撞墙,哭嚎不断。被旁边的街坊抓住,送了回去。
听旁人说前些日子孩子不见了,丈夫又不得不出去上工挣钱养家,妇女每日以泪洗面,最后得了癔症时常发狂跑出去。
赵骏依旧像个过客,但他有的时候会皱眉,有的时候会叹气,还有的时候会站在汴梁桥上发呆,让狄青他们摸不着头脑。
到了下午时分,赵骏准时回去。
今日又是王曾过来授课,他还是像往常那样认真地教他科举知识,似乎是在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直到半响之后,王曾似乎是瞧出了赵骏的心不在焉,就随口问道:“怎么了?”
“我去了一趟外城。”
赵骏说。
王曾先是一愣,随后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感觉如何?”
“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赵骏抬起头看向王曾道:“不知道王大相公,对于这些有何看法?”
他把王大相公几个字咬得很重,颇有些嘲讽的意思。
王曾摇摇头:“你是在怪我吗?”
“大相公住着几十亩地的豪宅,城外的百姓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赵骏说道:“难道这不是你们的问题?”
“赵骏啊。”
“嗯?”
“伱是不是觉得,你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走科举?”
“是,我是有点想不通。”
“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任何事情都要你去了解。”
王曾手里拿的是一份赵骏昨天写的策论,一边看一边说:“官场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道,如果真按你说的改制,全天下的官吏都会反对,他们停政一日,大宋就要面临灭顶之灾,唯有深入官场,才能有所作为。”
“是这样吗?”
赵骏皱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