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记得自己那次纽约游玩回来后,高辉高鸿来迎接,她坐上车笑着和他们说按照计划中的香江见闻,最后趴在座椅,凑到开车的长兄高辉耳边许愿以后要嫁一个在证券交易所上班的男人,那里的人哪怕地上丢了一百块钱都不会拣。
多么善良,多么高尚,多么有钱有义!
显然那天的话被高辉记进了心里,明珠在钟家订婚宴结束的一个礼拜后的除夕聚餐上,被外公和大哥告知需要和纪明途接触。
明珠晚上守夜结束趴在床上数红包,那张二十美元安静地躺在夹层角落,有些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那个踏入华尔街的午后,与铜牛合照完准备离去发现少了钱,四下搜寻无果终是放弃,返回时在地铁口发现了那张折了两折的二十美元。
这种感觉从知道自己丢钱开始,做好了找不到的准备,随着时间流逝一路上用各种借口开解自己,试图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成长的代价”将遗憾损失美化,就在自己都快被自己说服的前一秒,发现了丢失的东西,心脏瞬间被填满,撑地都有些酥麻了。
就像明珠看待自己的婚事,就像她得知对象是纪明途。
可是整个兰城都知道,纪明途绝不会是只有二十面值的金龟婿。
明珠一边带着耳环一边下楼时,纪明途的特助已经在门口接应,以至于半道碰上准备来催促她的高鸿一副见鬼模样,嘟囔着“今日姐姐倒是没有墨迹拖延”便把她塞进了劳斯莱斯里。
纪家是木材起家,几代下来政界、商界都有纪家人的身影,可谓是南方上位圈的掌舵人,纪明途作为长孙非但没有借机去和叔伯们去分房地产的一杯羹,反倒是一头扎进他远在伦敦外祖父家族在华国的新闻媒体产业。
明珠接过男人递来的餐前面包,张嘴撕下小小一口:“听楚特助说,你们最近要在严城开发影视基地?”
纪明途抿了一口香槟,不置可否:“我二叔他们有意,不过是古装片。”
明珠惊讶了一下,她平常摆在明面上的娱乐活动无非逛街、喝茶,只有晚上关起门来才敢打开电视,沉迷在连续剧中无可自拔。
“你要和你二叔谋地皮?原以为你不进纪氏是为了躲是非。”
纪家子嗣众多,纪明途有好几个叔伯年岁与他相仿,甚至还有一个尚在读初中,空有长孙这个头衔就要和他们一群恶狼夺食实在没什么分量。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和面前目光澄澈且直白的人说。
纪明途挑高一边眉,眼睛微眯:“二叔他们搭戏台子,而我负责输送唱戏的人,为什么要避开。”
明珠刮着黄油,点了点头:“晓得了,你们互利共赢,”
“看来我这笔投资意外合了明珠小姐的心意。”纪明途慢条斯理地处理着面前的龙利鱼,游刃有余地姿态仿佛在进行一场小手术,散射的金属微光打在四方桌角落的红玫瑰花瓣上。
这是一双修长到过分好看的手,骨骼分明的手指拿着刀柄,泛着冷意,和他周身的矜贵气度隐合。
明珠在心里赞叹,而后专心对付自己手下的小牛排:“像《红楼梦》《西游记》这种古装剧近年很火热,如今戏剧团电影厂留不住人才,都选择出来单干了,这笔投资有戏。”
纪明途叉起一块鱼肉送入口中,看着这张比刀叉间的鱼肉还要白上几分的面孔,奉承的客套话像她的妆容一般得体恬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