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姨在她对面坐下,把盘子推给她。
杨阿姨有七八年没见过闻央,昨天在电影院匆匆一眼差点认不出她,今天好好坐下来吃饭,才有了真实感。
闻央跟十八岁的时候变化很大,那时她在西青争家产,穿民族服饰梳长直编发,也不与人交流。
现在她融入了外面的社会,衣着时髦妆容精致还拥有自己的事业,这些特征很好地掩盖了她过去的人生轨迹。
她甚至会主动找话题聊:“电影好看吗?”
“你们年轻人拍的东西很前卫,”杨阿姨老实分享,“但是很好看很放松,我检票的时候还领到一张男主角签名的大照片。”
“我们一般管那叫海报,您喜欢就好。对了,宠物医生的生意怎么样?”
闻央当年拨钱开宠物医院完全是做慈善,她不求回报,杨阿姨一直想给她照片。
杨阿姨翻出手机相册:“西青条件好了,重新修了路,电网二十四小时都通,游客也多,西山王宫和黄金大漠全是旅游团。以前兽医站的生意比宠物医院好,现在很多汉族人都养了宠物,这次我还来学习怎么给兔子荷兰猪看病。”
闻央看见照片里的蓝天白云,有些陌生刺眼。
“嗯,挺好的,那其他人呢?”
她眼里众生平等,先关心动物再关心人,这个顺序再正常不过。
杨阿姨顿了顿,开始捋一遍这些年参加过的祭礼。
也就是葬礼。
闻央出逃西青的时候,至少几十个追债的亲戚扬言要杀了她,可是七八年过去,闻央年纪轻轻熬死一大波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在她爷爷去世以后,她父母因为酗酒致癌跟着去了,兄弟姐妹里,闻佳早年夭折,她另外的姐姐弟弟也离城不知去向,关在监狱里的那个大哥闻颂倒是放出来了,没见他回过西青。
说完这些,杨阿姨不忍:”叁小姐,我听说现在医学发达有心理医生了,你心里过不去的话,要不要找个医生……”
“没有啊,我心态很好。”
闻央胃口不错,一顿饭吃得满足。
人的心态一旦出现问题就容易被归因到原生家庭上,可她根本没有心理创伤。相比下,还是她留给亲戚的创伤更大一些。
“没有问题就好,”杨阿姨点点头,“那昨天晚上跟你一起回去的男人,你想发展还是?”
“我和他就是一种很脏的关系。”
“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的新花样吗?”杨阿姨也不是太懂,“你别被发现就好。”
闻央差点被呛到。
要是顾砚礼偷听,肯定又以为他们是地下情的关系。
她习惯性往旁边桌子一扫,才发现那桌的年轻人从始至终都在喝一份生滚粥,其他菜根本没动过。
看他的面相也不像同来的兽医。
闻央生出不好的预感,幸好她一直用西青语和阿姨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