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辉仍死死握住枪,仿佛那是护身符,身体一小截一小截往后蹭。
“只要我今天中午没回去,她必死无疑。”
钟嘉聿步步逼近,神色沉郁凶狠,“你倒问问看她现在在哪里。”
周繁辉显然?一愣,而后破罐破摔般放声大笑,“你要她没用,她离不?开我,她不?可能离得开我。钳工死后我就觉得蹊跷,直到莎莎也突然?提起你——”
钟嘉聿停在他?遗落的手?。枪旁边,森冷盯视着他?的猎物,血珠沿着右手?指尖一滴一滴坠落,在铁黑的枪身绽开出玫瑰。
“哈哈哈哈,你知道她为什么爱偷我的雪茄吗?”
理智似随着失血而溃散,钟嘉聿隐然?不?安,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陈佳玉在佛堂抽雪茄的画面,他?还让她少抽一点?。
他?的叮嘱也许太迟了。
“因为我偷偷给?她加料,哈哈哈哈,我给?她加‘大料’!她变成你最痛恨的人,她变成你发誓要除掉的人,我们小玉也吸。毒了!”
丧心病狂的笑声惊走一片林鸟,只留下一串无法感同身受的哀鸣。
钟嘉聿的血液继续流失,痛苦却久驻心头。
他?忽然?抬起左手?,送到唇边,一口咬散绷带,半抬着脸,目露凶光,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然?后猛然?甩手?砸向松树树干,石膏猝然?碎裂,一小块电子设备跌落地面。一切通风报信有迹可循,所有不?着痕迹的敲击都成了密码暗号。
钟嘉聿不?再跟他?啰嗦,尽可能甩开残余石膏,暴露支棱着克氏针的拇指。他?五官扭曲,弯腰僵硬捡起枪,发劲卸掉弹夹,然?后枪插回侧腰枪套,抓过弹夹装上。平常右手?操作行云流水,现在哆嗦着冷汗如雨。
“这里是缅甸国界,你没有执法权!”
周繁辉悲愤地背光而爬,远离日光的地方便是天堂。
钟嘉聿抬手?,面庞苍白潮湿而血迹斑斑,目光锐利如鹰,周身依旧一股铁骨铮铮的迫人气?场,一如山林深邃,也如界碑刚强。
他?冒着落下终身残疾的风险,忍痛扣下扳机。
嘭——
子弹如一个终结的句号,击中周繁辉拱起的另一条腿。
以往自忖儒雅的男人霍然?摔成狗啃屎,哀嚎和着鲜血渗透进腐土。
钟嘉聿垂下战栗的左手?,咬牙切齿,“你给?老子抬头。”
周繁辉像中蛊了,成了钟嘉聿的傀儡,最后一丝气?力?竟是挣扎着抬头。
直升机的引擎轰鸣铺天盖地,由?远及近,搅乱树冠,卷起一地枯枝败叶。
不?远处,布满青苔的界碑在灌木边半隐半现,上刻两个斑驳褪色的红色大字: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