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爬了?”
张重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任养心,毫不留情地抬起了脚,狠狠踩在对方头上。
任养心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孔近在咫尺,张重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怕之意,反倒还俯下身凑近了些,幽幽道:
“当初你带兵来围困张家时,不是风光得很嘛?”
“任巡按,活阎王,放心吧,等你死后,被伱害死的张家人,以及曾因你徇私枉法而死的无辜之人,他们全都会在阴曹地府‘好好的’迎接你这位活阎王。”
“噢,不,可能他们的魂魄早就在这附近恭候你多时了,等你一死,他们就会将你撕魂裂魄,蚕食殆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没有轮回。”
“哦,对了,你不是还想知道张家的家产在哪吗?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你能见到张居正的话,记得帮我问问他。”
“不对,你应该见不到他了,因为你即将魂飞魄散啊。”
孩童的声音是稚嫩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阴翳无情。
张重辉的话犹如阎王的宣召令一般,在任养心死前最想要安静的时刻,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全都毫不留情地钻入了他的灵魂骨髓。
“魂飞魄散”四个字好像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在他恍惚的意识内四处乱窜着。
任养心不信鬼神,可此时此刻的他却好像透过了猩红的双眼,瞧见了张家十七口冤魂,正徘徊在他的身旁。
他们在笑,阴厉的笑!他们在尖叫,兴奋地尖叫!似乎饕餮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盛宴一般!
任养心死了,死前的最后一刻,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他,总算看清了绊倒他两次的东西。
那根本就不是张重辉说的什么柱子,而是一块又一块的牌位。
也是直到最后一刻,任养心才意识到,初进门时,他就是在这个地方被绊倒的。
当时他要是抢过灯笼仔细查看情况的话,一定就会发现这里摆了一地的牌位。
只要他发现了这些,肯定就会再次起疑,只要起疑,他就不会傻到相信张重辉的鬼话。
只要不相信张重辉的鬼话,他就不会死了。
可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只要。
因为早在一开始,张重辉就已经准备对他动手了。
因为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错了。
最终,任养心死在了那个一开始就绊倒了他的地方。
亦如身负‘监察’之职的他,其实早就死在了那个靠打点进入都察院的荒唐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