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局势却大为不同。
隆昌帝看着简朴的燕王府,开始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庶长子。
长子几乎对一切事情都不关心,也没有欲望,赏赐的府邸这么多年依旧是原样。
帝王之道上,从不怕身怀贪欲之人,最可怕的,是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的人。
萧北冥,就属此例。
一直等到章皇后出来,隆昌帝才渐渐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后。
皇后与后宫那些嫔妃都不同,他们年少夫妻,一起走到今日,从情分上来说,早已超过了夫妻之情。
当初皇后设计张氏爬上他的龙榻,他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愤怒,可后来,他渐渐能够理解她。
那时他登基日久,却迟迟没有子嗣,根基不稳,她这个皇后首当其冲,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朝堂,民间,后宫其余嫔妃给她的压力,远远超过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所以她才会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他原谅了她。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庶长子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隆昌皇帝看着皇后的脸,道:“此次军需案就到此为止,朕不会再追查。但皇后,有些事情,该适可而止。”
章皇后怔然楞在原地,她面上不显,心底却泛起惊涛骇浪。
圣上也许什么都知道,只是未曾发作。
隆昌帝叹了口气,“你若是仍不放心,便挑个人守在他身边吧。这月底宫中的春宴,你既替捷儿相看,不如两桩事一起办了。”
章皇后垂首,忙低声应下。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邬喜来看着那些人参鹿茸的赏赐,只觉得刺眼,他让骆宝一并收下去,问道:“奴才给殿下烧了热水,殿下擦洗后早些休息。”
萧北冥没有说话。
他几乎是有些厌恶地看着自己那双腿,翻涌的情绪令他的心绪罕见地焦躁。
她见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或许相谈甚欢,或许……
或许她再也不会想起自己了。
他凝视着放在小几上的那袋,伸手将纸袋撕开,想要尝尝梅子,最终却停住了。
他的指尖颤了颤,终究没舍得拆那袋梅子。
他叫邬喜来拿了墨案与纸笔,狼毫浓墨之下,一个女子的身影很快跃然纸上,她言笑晏晏,神色那样温柔,眼尾一颗淡淡的泪痣,更添姝色。
长信侯府前厅宾客已经尽数离席,薛珩为了招待谢清则,便吩咐后厨上一桌新菜,取了陈年的女儿红。
谢清则于饮酒上并不在行,两杯下肚,便觉得轻飘飘如在云端,但他向来克制守礼,因此也并未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