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府中也算是没什么可顾虑的。薛瑀虽然有心取代阿珩,可没了柳氏,他也无功名傍身,到底是痴人说梦。至于宜清,她的婚事自有父亲操持,也不用我们费心。”
宜锦听着阿姐温柔的声音,靠在她肩上,轻声道:“阿姐,我不担心府中,我只是有点害怕。”
她有些紧张,害怕今日自己会出丑,更担忧萧阿鲲的腿疾,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事情,会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未来像是一层迷雾,令人捉摸不透。
宜兰已经经历过一遭,自然知道新嫁娘的感受,她握住宜锦的手,安抚道:“知知,你貌美聪慧,远比阿姐勇敢。燕王如今虽比不得从前,可仍旧是圣上的儿子,也曾征战沙场,为国争光,王府待这门亲事也十分重视,上又无婆母掣肘,阿姐相信知知定能好好打理王府,过好日子。”
宜锦听着阿姐的话,心底也渐渐安宁,两人又说了两句话,便见徐姆打了门帘进了屋,笑道:“到时候了,姑娘该绞面了。”
宜兰接过徐姆手中的线,微笑道:“我来吧。”
宜锦乖巧坐在妆台前,宜兰用篦子将那如瀑的长发梳理整齐,她靠得近些,知知面庞如玉洁白,色泽莹润,几乎瞧不出瑕疵,她柔声道:“知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宜锦闭上眼,长而密的鸦睫微颤,一股淡淡的疼痛传来,她睁了眼,瞧见铜镜中那张娇艳的面庞,以及镜中对她笑着的阿姐。
她忽然就怔住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生出许多不舍。
是不舍得阿姐,不舍得这间娘亲亲手替她布置的闺房,更不舍这段少女的时光。
如果娘亲还在,能瞧见今日,她一定会替她高兴。
但人生就是这样,圆满中带着些缺憾,缺憾中又带着些圆满。
还好,阿姐和薛珩,如今都好好在她身侧。
她还没来得及酝酿别的情绪,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原来是宫中派来的女官。
两个女官面相和善,瞧见宜锦尚未梳妆,松了口气,道:“叫姑娘久等了,皇后娘娘怕侯府这头忙不过来,叫奴婢们来给姑娘梳妆,索□□婢们还没来迟。”
宜兰起身让座,又叫清霜上了茶,“两位辛苦。”
两位女官饮了茶,便开始替宜锦梳妆,长而富有光泽的乌发在女官手中被绾成高髻,在一件一件的金玉首饰点缀下,镜中女子的面容也显得端庄高雅起来。
等描完眉,上完红妆,那女官瞧着眼前如同春花般一样娇滴滴的女子,眼中满是惊艳,夸赞道:“姑娘生得真好看,头发也养得好。”
绾好发髻上了朱钗,女官便替她更衣,按照燕礼,王妃的冠服整整十二层,所用丝线皆是金银绣线,花鸟虫鱼的图样更是双面刺绣,大燕最好的绣娘,也要连夜缝制小半月方可得这一件。
宜锦褪去自己的衣衫,脱到最后便只剩下小衣,雪白的香肩露在外头,虽是暮春,却仍有些凉丝丝的,女官替她套上一层层华服,到了最后,宜锦已觉得双臂有些发酸。
换好婚服,宜锦便重新坐回妆镜前,铜镜中女子眉如远山,目若繁星,唇绽樱颗,戴着沉甸甸的,精美的凤冠,瞧着竟有几分陌生。
长信侯府邀请的那些远亲女客们便都进了门,过来争着瞧新娘子。
宜锦害羞地低下头,耳边尽是夸赞之语,她有些紧张地看向阿姐,宜兰看出她窘迫,便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宽心,边替她应付那些热情的女客们。
外头轰轰烈烈的喜乐声渐渐传来,惊天动地的鞭炮声更是让满屋子的女客笑道:“这是新郎官迎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