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啜泣声,唯独妖皇站起身,神色平静地走向门口。少年剑修始终看着他的脸,却没有在这面孔上看到一丝波动。
妖皇走到门口,瞧见他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他死了。也好,活着时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妖皇为何不难过?”
妖皇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垂下眼睑,并未作答。
少年剑修尚未经历过太多风霜,并不理解这场离别。而时隔千年,薛清极再站在这里,再看到严律的表情时已不再是需要仰视他的年纪——他平静地看着严律,正如严律平静地与所有那些握着他的手的故人道别。
这平静如同沼泽。
薛清极尝试性地进入屋内,一脚踏入,眼前场景已再度变化。
周遭尸骸尽数消失,人已到了六峰上某处水榭中,旁边坐着的青年剑修依旧是他自己,正握着毛笔写字。
大雪已落,水榭中已燃起了炭盆,六峰的装饰一向华贵清雅,炭盆旁却盘腿坐着个妖皇,正用木棍叉着条不知道哪里逮来的鱼在上头烤,旁边的钺戎兢兢业业地给他涂调料。
水榭外走进来一人,虽面目模糊,但薛清极仍认得出是照真。他这位师父最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见到两妖在自己的水榭烤自己养的鱼,先是愣在原地,半晌才小步挪到徒弟身边,小声对他说话。
——“他们哪里拿来的调料,我已吩咐峰上弟子将厨房锁起来了呀!”
剑修专心地写着字,也小声答道。
——“师父,这回他们倒没全占您便宜,调料是自备的。”
薛清极忍俊不禁,想起那时照真确实对严律没什么办法,这位师父心性纯善,与妖皇早已有些交情,无奈妖皇过于流氓,常把他耍得团团转。
那边妖皇捏了捏半熟的鱼,对剑修招招手。
——“你那么用功干什么,过来过来,我烤累了,你帮我拿着。”
薛清极这才看到严律束着的发不知何时又被编成了辫子,好在所有发丝都编成一根,松散的垂在身后。
剑修却并未放下毛笔,只是侧头问他。
——“妖皇今日的调料又是从哪里带来的?”
妖皇满不在意。
——“路过小村,从借宿的人家拿的。哎,你说我都换了多少种料了,味道怎么还是不如以前呢?”
旁边钺戎答话。
——“可不是么!以前老木的秘制调料最绝了,每回您出来我都得去他那里打劫几包带走,早就说了让他把配方跟我说说他不乐意,现在好了,他拍拍屁股死了,咱都吃不上口好的了!”
照真也好脾气地说话。
——“我也尝过之前烤出的味道,老木的调料更好些。当时在罗城他生抗了怨神的一击,若非如此他寿数应该更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