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霓抬手,打了一拳座椅靠背,然后无奈的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睡过去,沈云霓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又站在了那个天台上,梦到跟他面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那个他恨透了的男人。
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他母亲拿来,就是因为他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恨得牙痒痒。
他努力做个好儿子,努力还是抽时间来看他的母亲,但他绝不愿意看他母亲的同时,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哪怕只是照片上,他都不爽。
有些事情,并非自己经历,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沈云霓的绝望,并非旁人几句安慰或开导就能轻而易举带过的。
他不是在那一刻恨那个男人,是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怨恨积累,使得他清晰明白,那个男人不必再活着,活着只会将他和他的母亲推入深渊。
沈云霓觉得自己不是狠,只是有求生欲望而已。
若非他自己站到了天台上,沈云霓觉得保不齐哪一天,他可能会受不了亲自动手。
那个男人早晚要死,早死他们都早解脱。
沈云霓永远记得,那天他父亲站在天台上,明明是个恶魔,却像个受害者似的激动抱怨,“让她去陪他们几天怎么了,我对她那么好,为我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再不行,我就把你卖了,年纪轻轻,少个肾没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语里,沈云霓没有听到一句的愧意。
他赌钱的时候从未想过家里人,还不了钱了又开始抱怨家里人不帮他,而帮他的方式,是那么残忍那么屈辱,沈云霓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能说得出口的,而且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你们必须帮我,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你们把我逼死,往后能问心无愧的活下去吗?”
这个时候又知道问心无愧这个词语了。
沈云霓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里竟还有窃喜,真好,他要是真想死的话太好了。
那天沈云霓全程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看他情绪激动的抱怨,看他面目全非凶神恶煞,看着他脚下一滑,然后跌下。
其实并没有跌下,他抓住了天台边的电线,他还在挣扎,还在呼救。
沈云霓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只觉得可惜,他要是真如自己说的,是自己跳下去的,沈云霓可能反而还会对他有几分敬佩,但看着他挣扎惧怕的模样,沈云霓只觉得可笑。
沈云霓一步步走到天台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你死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活着,甚至可以活得更好。”
不置气,不激动,就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沈云霓转身,抬脚走的时候能听到身后的惊呼声,能感觉到有重物往下掉的声响。
沈云霓没有伤悲,反而感觉到了深深的放松。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裴立群,裴立群手里拿着的是他母亲给出的房产证,那个女人傻到无可救药,还在试图要挽回她的丈夫,还要替他还钱。
沈云霓拿回了房产证,把自己抵给裴立群。
裴立群是看好他的,就冲着他眼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的那股狠劲,也冲着他真的说到做到,花了几年的时间在自己身边将他父亲的债务还清。
再后来沈云霓就成了裴立群的左膀右臂。
其实沈云霓唯有这一点该感谢他的父亲,要不是他父亲从他记事起就开始债务不断,他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开始就学会了打架,因为他得保护他的母亲,他父亲走投无路的时间,是真的会自己跑路,然后留他们母子自己面对的。
沈云霓比任何人都想往上爬,他想坐到最高的位置,唯有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