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太太见此面上不动声色,扭头瞧见周方明后,热情笑道:“哎呦,明哥儿?散学回来啦?说起来也是命数,咱们明哥儿?刚出生亲爹就恰好挣了?个大?功劳,等到明哥儿?长到了?开?蒙的年纪,那望海书院也刚好建了?起来,要我说啊,咱们家明哥儿?将来定是个有大?运势之人!”
周宏林笑得真?切,嘴上却并不认同此话,只摆手道:“恩,凑巧罢了?,哪里来的大?运势。”
侯老太太笑着又夸了?周方明几?句,然后像最慈祥的长辈那般哀叹几?声后,才推心置腹道:“红英性子?倔,你们兄妹血脉相连,感情最是亲近,你有空,还是多劝劝她?吧!这人活在世?上啊,总不能当真?就六亲不认了?。”
侯老太太很懂得见好就收,说完便带着小儿?子?离开?了?。
周方明看着那老太太瘦弱的背影,心想当真?不能小看这世?间任何一人,不过一农村老妇罢了?,可却深谙避重就轻、迂回婉转的说话之道。
周方明自?记事以来,便知道姑姑与?周家所有人都不亲近,明明就挨着住得不远,来往却不勤。
曾祖母从来都是话里话外地将责任归到了?姑姑头上,只说她?任性自?私,冷心冷肺!
周方明曾一度信以为真?,直到有一回清明去?枣花村里祭祖,无意间听?见几?名枣花村妇人在背后说人长短,才终于知道了?姑姑与?曾祖母一家,甚至与?父亲母亲的之间的恩怨。
周方明幼时不明事理,分?不清对错。
在书院里苦读圣贤书八载,他如今却依旧还是辨不明谁对谁错,只觉得周家与?姑姑之间关系,当真?如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也解不开?。
周方明觉得父亲应该也跟自?己是一个心境,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会两边和稀泥,左右敷衍着得过且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血脉亲人,父亲想来也为难得很。
曾祖母有何打算,周方明大?概也猜得到,左不过是为了?叔祖父考秀才之事谋算罢了?。
姑姑当年嫁给姑父时,他们一家也才刚从东山大?营那边搬到兴安县城来。
当时里里外外有不少事情要忙,等父亲知道姑姑嫁了?个被贬谪流放之人时,即便是强烈反对过,却也无济于事。
说起来,曾祖母有一点其实也没说错,他姑姑周红英确实是个性子?非常倔强之人。
周方明一家其实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周红英的丈夫。
一个被贬谪流放之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周家人也不愿去?了?解。
可惜世?事难料,谁能想到那个没甚脾气,还好吃懒做的便宜姑父,曾经竟然是六首状元。
若不是他突然应聘上了?望海书院的夫子?,周家到现在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周宏林跟儿?子?说了?张佩兰去?赵家争取名额时的遭遇。
周方明也跟父亲说了?自?己在梅树林旁边的听?闻。
周方明皱眉道:“那名额既然是姑父挣来的,他想给自?己亲外孙女?,咱们家也无可指摘,父亲与?姑姑这些年误会颇深,还是莫要再因此事消磨亲情才好。”
周宏林叹气道:“你母亲一心为你妹妹打算,从赵家回来后,便抱着你妹妹哭了?一场,此时还在屋里伤神呢。”
周方明自?来便宠溺幼妹,闻言心里有些不好受。
只是父子?俩如今算是看清了?现实,知道姑父(妹夫)不是一般人,他那亲家多半也不简单。
两人心里虽心疼幼妹(幼女?),但却都识趣地知道,不能再去?赵家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