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说,你懂了。
用的是肯定句,五条悟就笑一笑,说懂或者不懂,其实都无所谓。
住持说,你是为了狱门疆来的。
五条悟想,这和尚难道也手拿剧本?
住持没再说下去,他只是把狱门疆递给了五条悟,他说这东西不属于这里,总会带来祸事,施主你带它走,也算好事一桩。
五条悟说,好事或者坏事,又怎么界定呢?
住持说,六眼观天地,观万物,观众生,看过去,看现在,看未来,你为什么要向外寻求答案?
他说,问问你自己的心。
五条悟拿着狱门疆向住持鞠了一躬,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他想,没必要纠结咒术界不咒术界的事,总会有机会,也总会有时机。
第二天难得是个艳阳天,毕业班的夏油老师和五条老师终于得到了个不算难得的休假,麦子正好熟了,五条悟便拉着夏油杰去看麦田,风一吹麦浪沙沙作响,北海道的麦子长势最好,五条悟凭借一些微茫的直觉,总觉得夏油杰应该有话要对他说。
他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站在麦田旁,等着夏油杰开口。
“悟,其实我嫉妒过你,也讨厌过这个世界。”等了一会儿,夏油杰看着远处的一片金黄的麦海,突然说道。
比他想象得容易说出口得多,五条悟望向他,便得知他终于与少年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那些年少时深埋心底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恨、无意产生又被强压下去的嫉妒、对一切的失望,终于能够在这一个灿烂的午后说出来。
五条悟挑了挑眉。
“嫉妒老子(おれ)不是正常的吗,毕竟老子又帅又强。”
“……可以拜托你把自称换回我(ぼく)吗,”夏油杰说,“你这样让我有点想揍你。”
“打一架?”五条悟指了指旁边。
“不了吧。”夏油杰说,“麦子要收了。”
五条悟坐在麦田边笑起来,他看着一片金黄的麦浪,心想,今年确实是个好收成,还是别打了。
他说,你是我重要的挚友,挚友什么的,当然就是要坦诚相见,嫉妒也好怨恨也罢,说出口,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夏油杰说,我二十岁了,酝酿了三年,又当了小学教师,变得圆滑又幼稚,这才说得出来,我要是更年轻一点,可能就说不出口了。
“那你会怎么做?”
“按我十七岁那个心境,应该会想着毁灭世界。”夏油杰说,“但是我又做不到,因为悟你很强,所以最后的结果八成是被你杀死吧。”他释然一笑,“也算是个好结局。”
“……一点都不好。”五条悟突然说。
“死去的人一无所知,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人。”
“一个假设而已,这么认真干嘛?”夏油杰撸了一把田边的草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这时候才发现无下限真好用。”
“天生的,没办法。”五条悟也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他们都知道,这句我们回去吧,其含义并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