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柏楠这个小伙子她见过好几次,万叶舒大学犯事,全是因为他,但说来他无辜至极,那些个女大学生也当真倒霉。再说,就万叶舒如今的状况,出院后能不能再从事工作还保不齐呢!她这些年也的的确确被万叶舒闹得一个头十个大了,这何尝不是一个把包袱换银子的契机?
理性分析了一波,小姨开价:“五十万!五十万我就签字。”
听言,楚柏楠拉起轮椅手刹,撂话:“我支持这位受害者和你打官司,官司费我来出。等着收律师函,三十万你一分拿不到,二十万你赔定了。我明天带她去做鉴定,如果她有心理创伤了,你赔的可不止二十万。”
带上文件,他转身就走。
“……哎?哎!别啊!”小姨就一市侩的平民妇女,不懂法,听见要吃官司了,感觉这一次就算拿“精神疾病”脱罪也不灵了,她不由地心惊肉跳,跑过来急吼吼地挡在楚柏楠前面,赔笑脸道,“三十万……也行!行!但是,叶舒的住院费用我可不出,你出!是你非要送她进去的!”
楚柏楠不差那点钱,点头应许。
客厅内,俩人缄默了一阵子。
魏静抱着两份文件反反复复地看,她斟辨着楚柏楠的话,产生了忧虑:“那……万一精神科医生最终开具的鉴定结果,不足以送万叶舒进精神病院呢?这也有可能呀。”
“不会的。万叶舒近期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而且……”楚柏楠双手交叉,搭在两膝之间,斟酌一番,还是坦然相告,“我找了人在这一环把关。万叶舒不会再骚扰我和袁晴遥了,她会在她该呆的地方过下半辈子。”
医学世家,认识不少医学领域的人,s市的精神病院也有和楚家相熟的人。楚柏楠不爱仰仗权利行事,但迫不得已,他也只好动用关系了。
闻言,魏静把文件放在茶几上,长舒一口气,心情却复杂。
她卸了担惊,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让万叶舒逃避了法律责任,同时,又问自己会不会太赶尽杀绝了?
末了,她决定为自家人考虑,谁让万叶舒先招惹人呢?
“也好,也好。这个结果对咱们、对万叶舒、对她小姨都好。咱们不用担惊受怕了,她小姨没有负担麻烦了,万叶舒也能接受正规的治疗。”魏静释怀地笑了笑,面色柔软了许多,感谢道,“楠楠,让你费心了。”
楚柏楠摇摇头,微叹一声,低低地说:“魏阿姨,很抱歉当年因为我而害袁晴遥受伤,我欠你和袁叔一句正式的道歉,希望现在补上不算太晚……”
他凝视魏静的双目,诚恳地开口:“魏阿姨,对不起。”
“哎呀,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招惹上烂桃花谁都没办法。”魏静连连摆手。如今想起,她当时迁怒于楚柏楠,还怪怨他,便暗暗责骂自己一万个不应该。
楚柏楠扬起松弛的笑,看来,他打消了魏静的第一个顾虑,至于第二个顾虑……
他显得没那么有底气了。
左手夹右手的五指,右手又夹左手的五指,他眸子望向自己无知无觉的双腿,它们好似不存在,没有功能,没有反应,不死不活地陪他度过了二十年。
安定心绪,他的视线从双腿再次移到魏静的脸上,小鹿眼中浮泛沉静的光:“魏阿姨,我知道您还在担心什么,说实话,我也担心,我也担心我不能长长久久地陪在袁晴遥的身边。在她的人生中途下车这种情况,我已经好多次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更不想自己无法再次上车。”
魏静被楚柏楠的话深深吸引,她端坐,静静聆听。
“可是,我没办法作出保证,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生病。”语调随着情绪一同低落,楚柏楠垂眸,“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逃不开,也没有权力决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病,大多数人也无权选择什么时候死。我能做的,和普通人一样,就是锻炼身体,合理饮食,避免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以及,坚持复健,定期体检,预防并发症,好好保护自己……”
扬起脸庞,他平静地与魏静对视,带着十足的诚意开口:“魏阿姨,以上说的这些,我许诺我能做到。”
此时,魏静却垂下了脑袋,眼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