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皱着眉头道:“先生之言,我是信的。但所挖之处是否处处松软,是否挖过之后能保证不塌方,尽管此山可挖通,毕竟是整整峭壁,大军数万一起动工,也非一两日所能完成。一旦动工,前有大山相隔,后有联军逼近,我大军将陷更大绝境。”
慕齐落道:“大帅所言三难,前两个我已有考虑,算不得大难事。小裳曾经有过机缘,和一位老前辈学过地下的学问,若他领军开凿山道,我料三五日,必能通山。这点我慕齐落敢以性命担保。”
谢清摆摆手,道:“先生言重了。今我困穷在此,能得诸将军不离,已是感激不尽,莫要再说这些让我羞愧的话。”
林裳剑眉一横,显一脸坚毅,拱手道:“大帅,我二哥向来能看常人所不能看,我信我二哥对山体的判断。末将也敢担保三日内必能通山。”
谢清点点头,仍不敢展眉,道:“三五日的时间虽然看似短,却足以让联军攻至眼前了。若调大军去拦,此处人力骤减,山体再松脆,三五日也绝不可能挖通的。”
此言一出,林裳也泄了气,他虽有奇法可以通山,但也需众多人力支撑。
慕齐落叹道:“这便是第三难了,也是最难。我有一计,思来很久,一直不敢和大帅提及。”
谢清忙道:“先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先生但说不妨,我绝不怪罪。”
慕齐落道:“我大军能战之士在此有八万,联军虽号称三十万虎狼,探马来报建灶之数,我思之料定应只有十五万逼来。这十五万虽左出右进,时而分兵,时而聚拢,不过都是故作玄虚,让我军无法集中做好防备。但在下敢担保,联军十五万必仅分两路,一路沿北江而来,朝我大军脑袋上重重砍一刀,另一路要远绕雁门长关,只要联军一过雁门长关,马上就会对我军形成首尾夹击,到那时,我军除了会飞,绝难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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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道:“如果联军这么打,哪怕我们死守,被击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慕齐落断然道:“他们一定会这么打的,因为陈默平在,他在,就能想出最好最绝的打法。”
陈默平,是这个乱世另一绝妙色彩。
他是旧王朝的布衣书生,每天都坐在街头看一遍又一遍的书,受一遍又一遍的嘲笑,偷一遍又一遍的食物,挨一遍又一遍的打。
后来,一计定天山,三策震南北两岸,仅三年不到,让张均杰一个小城义军首领拿到逐鹿中原的资格。世人皆称陈默平,极王佐之才。
连天纵才智的慕齐落也叹,在乱世之中,他慕齐落在同等条件下,非陈默平的对手。
如果说谢清、邝英、张均杰等人是这个乱世的开局者,那么,他们开局之后,便为无数豪杰奇士开创了施展的舞台。
这个乱世充满了悲剧,但因为某些人,让这个只有版图利欲的时代,在血雾之中绽开了一朵又一朵让人心生向往的花。这些人,如傅明、慕齐落等名将的英姿、也如陈默平这等惊才绝艳,更如谢听舞……
慕齐落想起了陈默平,他的眼眸中是无法形容的情感。这个让自己学会谦卑的人,是他今生再不能轻易提起的人。
这是他眼中的敬畏,但在慕齐落的神情中,还有另一种情感,是轻蔑的笑意。
陈默平很好,极王佐之才,但他不会明白,这个世上,还有个谢听舞,一个至少至此刻,比起四大名将来说,不能算有名的将领。
但慕齐落知道谢听舞的恐怖,如果不是大哥被谢听舞纵横的豪气所折服,不是被谢清心怀天下的仁心所感动,他也要劝大哥不能再与谢听舞为敌的。
慕齐落有天授的才能,他能凭借自己的智慧看到想到许多人穷极所有都不能发现的东西。他时常在自己的虚空里看到谢听舞,谢听舞不是乱世中绽开的花朵,是轰鸣爆裂的燎原。
没有什么花朵可以禁得住烈焰,何况是举天而起的燎原。
慕齐落隐隐觉得这样的画面越来越近了,在乱世的末尾,谢听舞会成为乱世最让人唏嘘赞叹的结尾。
慕齐落强压着颤动的心,告诉谢清,他确定陈默平会摆大军于前,布两万之多于后,入雁门长关而来。
谢清大军八万,留六万开山,备两万据险正面守敌。
而雁门关守备,仅谢听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