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伞。”
淅沥雨声落在耳畔,诏狱前悄无声息,唯有雨声不绝。
沈砚目眦欲裂,指骨握在掌心,几近捏碎一般。
夜风飒飒,拂开沈砚氅衣的一角。
紧攥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那双如墨眸子低低垂着。
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在想,宋令枝没有带伞。
马车密不透风,玄色厚重车帘半掩。
雨幕清寒,车中内壁嵌着玛瑙宝石,案几上供着一方鎏金异兽纹铜炉,安神香氤氲缭绕。
漆木梅花几上置着银火壶,金丝炭滚滚燃烧。
沈砚一身氅衣,寒意侵肌入骨,如坠万年冰窟,他掌心紧紧握着一枚青玉扳指。
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销金散发作得愈发频繁,旧太子一党虎视眈眈,沈砚闭门不出多日,若非今夜……
紧阖的双眸睁开,沈砚眼中阴翳森寒,如潮湿细雨冰冷,周身散发着阵阵冷气。
青玉扳指在掌心勒出清晰红痕。
沈砚一双黑眸幽深晦暗,低垂的眼睫冷冽如山间雪。
心口陡地涌起几分撕心裂肺的疼痛,沈砚一手捂住心口,冷峻面庞上难得爬上几丝孱弱。
烛光跃动在眉眼,光影晃动,似有重重迷雾笼罩在眼前。
沈砚凝眉,指骨捏紧作响。
眼前青雾仍在。
他垂首。
忽而,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砚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车帘挽起一角,入目是岳栩匆忙紧张的身影。
视线落在岳栩手上紧握的油纸伞,沈砚眸色一暗,他沉声:“……怎么回事?”
瓢泼大雨中,岳栩躬着身,低头抱手。
“陛下,这伞……这伞宋姑娘没收。”
长久的沉默。
雨声摇曳,岳栩站在雨幕中,夜色暗沉,他望不见沈砚面上的神色。
明明是盛夏,岳栩却觉自己好似地处天寒地冻中,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犹如冰刃,冒着彻骨的冷意。
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