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筠让人把昏迷女子抬回房,并派人请郎中,然而等够足足一个时辰,郎中才骑着驴,匆匆忙忙赶来,真要出什么紧急情况,魂魄都到阎王殿里了。
郎中看诊摸脉,问了相识的人一些情况,最后定论那女子是夜晚里没有掖好被子,着凉受寒,早晨起来头晕,食欲不振,没有吃下多少饭食,本就体虚,又再扛上抗下的,劳累不休,身体支撑不住,这才昏倒,服几剂药,好好修养就好。
经此一事,高筠看到其中的隐患,同时也发现了升迁之机。
“娘子在忙什么?”
婢女露珠来给高筠送晚饭,高筠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总是错过用饭的时辰,府里的夫人心疼,亲手下厨给女儿煮饭,让露珠送来。
高筠听是露珠,头也不抬,奋笔疾书,“放那里吧,我一会儿便好。”
“夫人交代了,不管是天上下刀子,还是地龙在翻身,必须要娘子用晚饭,娘子可莫要为难奴。”露珠小步走过来,在高筠身旁停住,脑袋略微歪了歪,偷偷往案上的纸张瞄一眼。
高筠无奈地叹气,写完一句,收了笔锋,捏住管身倾身搁笔架上,“回去别叫母亲劳累,我记着用饭的,今日情况只是偶然。”
“娘子别骗人了,我若回去跟夫人讲这话,夫人便要自己来送饭食,看娘子还如何躲。”露珠回身揭开食盒,拿出热腾腾的饭菜摆桌。
高筠一时间无话,揉了揉酸痛的腰起身,走到圆桌前坐下,拿两根细筷,“那还是别说了,等忙完,我自己回府用饭。”
“奴方才瞧见娘子的文章,娘子是在向陛下提议设立女医学院?”露珠站在高筠身边帮忙布菜。
高筠颔首,解释道:“此处没有药堂医馆,出了事情,郎中迟迟不见人影,若遇上急症,恐怕会因此白白丢掉性命。”
露珠更加不解:“从外面请来几个郎中不成吗,为何要自己组建?”
“我思虑过了,一来,这里多是成婚没记载的妇人,羞于脸面,许多病症不好开口,却不知小疾累积成大病,不舒服也自己强忍,撑不住了才去求医,而女医则没那么多不便,交流更加通畅。”高筠低头浅啜清汤,继续说:“二来,思及陛下征召妇人服役的意图,我想,绝非怕耽搁春耕那么简单。”
“那是为何?”露珠迷惑,她太不明白。
“陛下设冬闱取贤,可只有我一人得中,女官不足,陛下宏图多次遭到刘相阻碍,说到底还是与陛下利益一致的人不够多,光凭淮阳长公主、孙婉芸和我,力量终归有限,必须要有更多的女官立身朝堂,陛下之治才可顺利施行。”
“陛下心怀大志,想要所有女郎都能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可念书一贯被视作男子的事情,若想成事,唯有迂回。”
露珠恍然大悟,眼睛明亮,“娘子的意思是借着女医学院的名头,实则教她们读书认字?”
“是这样。”高筠点点头,她又叹一口气,略为遗憾地说:“难怪陛下会让荟萃阁的人都到工部帮忙,却又不准我们插手,擅改决策,原来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竟然现在才领会!”
“陛下圣明。”露珠两眼闪动光芒,满脸钦佩之色。
“你回去好生读书,报今年冬闱,若是中选,就能来我身边,帮我减轻负担了。”高筠轻笑。
露珠惊喜,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就失落地低下头颅,“娘子天生聪慧,奴愚钝,就不去丢娘子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