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士何等敏锐,楚家太太说的七月问亲,而自己询问楚如海姻亲之事时,分明还要在前。
他控制脸上的笑容,试探着问:“想不到竟然有这样一番姻缘际会,早前他专心治学,我也不曾问过,先前府上就没有给他相看过其他人家。”
楚太太垂首笑道:“不瞒先生,这孩子自小生得弱,恐早定下冲了他,他父亲也见他能读书,原本想着这一科以后再议。”
老学究唇角扬不起来了,神情僵硬。
楚如海这小子,当时居然能如此淡然将谎话信手拈来,诓骗他这个先生。
若不是当着楚家父母的面,苏学士不好扫兴,他真想大骂一声楚如海蠢货。
眼看楚家对和公府的姻亲十分满意,早已换过庚帖下定,当下说什么都来不及,苏学士只能压着一肚子的遗憾和火气,往书院里,找楚如海算账。
楚如海见苏学士沉着一张脸,亲自来寻自己,登时就觉不妙。
想来自己还没说不想去来年的会试,苏学士就气成这个样子,大约也只能为着那件事。
苏学士双手颤抖,指着楚如海,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你可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的好学生楚如海,自十一岁就正式拜在他门下,苏学士看着他从一个稚气柔弱的小童,长成如今的模样。
大半年未见,楚如海身量窜的高起来半个头还多,身量仍旧是瘦,但并不弱,一双眸子点漆如墨,神采光华,玉树临风,断不为过。
苏学士气得狠了,若是楚如海当时不自作主张编出那种话欺瞒自己,有黄大人的指点,明年高中榜首,如探囊取物。
苏学士气得眼眶发红,楚如海赶紧起身作揖,他明知夫子为何生气,但是并不觉自己有错。
“先前我怎么教你的?读书人不可重色,公府娇娘听起来名头是好,但我想不到,想不到!
我的得意门生,竟是能编出谎话欺瞒。那黄家的女儿尚且不差,她家能给你的前程,岂是公府能给你的?”
苏学士从来没将话语说的如此直白过,楚如海一时有些失望,但又不得不佩服苏哲。
他身在苏家多年,故而将家中之人看得到更为通透。
楚如海对贾敏,乃是前世的夫妻情谊,见先生将自己划入贪色之徒,又对贾敏话语间有所鄙夷。
“学生非是贪色之徒,贾氏之女将来是学生妻子,还请先生,莫要辱没。婚姻之事,学生只想找个妻子琴瑟和鸣,和和美美过日子,何须牵扯那些,愧对先生,让您操心。”
苏学士被楚如海这么一说,更显得自己的操持像个笑话,看着眼底一片澄澈天真的楚如海,冷笑道:
“琴瑟和鸣?那些勋贵人家,在圣上跟前尚且小心翼翼,等你眼看着那些不如你的人,飞黄腾踏,在你之上时,只愿你不要后悔。”
苏学士继续冷哼一声:“读书是修身治国,但你若连个位置和名分都无,空有满身本领,又有何用?”
若不是担心老先生当场气得厥过去,楚如海真想立时就告诉他,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罪,他上辈子受过了。
他还就是老师眼中,只想关着门过小日子,优哉游哉的无用之徒。
考虑到先生的身子,楚如海闭嘴了。
苏学士骂过一回,气愤的甩甩袖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