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如此耀眼的阳光。
此刻张秋池双眼被这明亮刺痛,无法睁开。
他满眼是泪,那些眼眶无法储存的眼泪滚落到脸颊上,灼人得紧。
庭院路边那些摆放烛台的底座里,蜡烛早已燃尽。
而阳光之下,其实也并不需要这些蜡烛燃着。
他被人推上了一辆马车,这一路颠簸不定,走走停停了好几日。
期间有人撬开他的嘴,将食物和水分灌入,他只是身体无意识地配合着,避免被呛死、噎死。
他听到了有人在同他讲话,也有其他人在对话。
那些话虽然他字字都听得懂,但是好像连在一起,就有些不知所云。
张秋池像是智力退化了的孩童,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些话,有些是安慰、有些是咒骂、有些是讥笑、有些是同情……
张秋池在无意识之中还记得,百里姝宁说的那些话。
她是在期望着,自己能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浑浑噩噩之间,通过那些话语来源,他自然就想到了百里姝宁。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如同溺水之人被拽到岸上一般,疯狂地扇动着鼻翼,大张着嘴巴汲取着新鲜的空气。
他缓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身在何处,但脑子已然清醒了过来。
张秋池继续装作有些呆傻的样子,悄悄地听着周围这些士兵的对话,搜集着有用的信息。
他们是公爵的人马,而百里家族则犯了叛国罪。
百里侯爵反抗失败被杀,而百里姝宁抵抗成功了一次后,却让人解散了人手,最后自焚而亡。
那些族裔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还有一些被贩卖出去为奴为婢。
他现在正在前往国都的路上,不出意外,他要落到公爵手里。
之所以要留下他,也是百里姝宁自焚前实在把家里能喘气儿的活物全杀了,没个活口放了或有点身份的带回去好生将养着,难以彰显公爵的“仁慈”。
管家本是活着的。
他在逃跑的半路上,正好撞见被滚滚浓烟吸引,前来查探情况的士兵,被逮了个正着。
但他在交代了些“有用信息”后,竟是暴毙身亡。
原是掐着点儿服了毒。
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该说的都吐出来了,这些人也不在乎他活不活。
报上去就当是出逃保命不成,害怕受罪服毒自尽罢了,激不起什么水花来。
甚至撞见管家出逃的,还能领个赏钱。
谁会为这么一个死人追根究底,查问动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