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扶欢举起案上的杯子,将剩余的茶倒在了地上,毁去了最后的证据后,方缓缓接着道:“太子入狱,翊王与萧王便是储君之位唯二的人选,此前陛下已言明,若能除去杜卿恒,便允萧王太子之位。我自十岁起便跟着三殿下,知他处心积虑筹谋数载便是为了今日,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弃?过去,我为了忠义二字,为二殿下做了许多的事,许多伤害三殿下的事,如今我助他取了杜卿恒的命,就当是我向他赎罪了吧……”
“可你杀的不是别人,是杜卿恒啊!”赵临鸢几乎歇斯底里:“他爱你、护你、为了你,他已经退让妥协了一次又一次,可到头来,却还要死在你的手里……扶欢,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如何能下得去手?!”
“我若下不了手,难道你就可以吗?!”扶欢亦抬高了声道:“陛下密旨已下,杜卿恒必须死!你说他爱我、护我,可你却不知道,你才是他最为珍视之人,如果你我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亲手杀了他,那么便让我来做,我杀他,至少不比你杀他更让他心寒,至少这样,他还能留住你们之间那点仅有的温存,他也不至于如此心凉地死去……”
杜卿恒撑着最后一口气,始终望着扶欢,视线片刻也不忍离开。
扶欢望着渐渐闭眼的他,笑中带泪,“卿恒哥哥,杀你,是为了三殿下,也是为了我自己,可不论是何缘由,终究是我欠了你,欠了你的情,也欠了你的命……这辈子,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替你报仇,我会杀了想要取你性命的人,若有来生,我再还你的情……”
杜卿恒张口哑然,只能无声地对她说了三个字:“不要去……”
可扶欢却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她旋身离去,再不回首,将身子渐渐冰凉的杜卿恒,和心渐渐冰凉的赵临鸢,留在了那残旧的小屋中……
第章相见欢:我答应你,把剑放下!
风雪弥漫,夜渐沉冷。
在离京城遥远的一座村落里,忽然有马蹄声奔涌而至,为首之人正是褚瑟。
两日之前,他猜测到扶欢此番来寻杜卿恒,正是为了替自己杀他而来。
一日之前,他命肖佐将毒药交到扶欢手中,说要许杜卿恒一个快活的死法。
半日之前,扶欢千里报信,说杜卿恒已中毒身亡,赵临鸢陪伴在其身侧。
眼下,褚瑟率飞云军来到此处,正是为了让众人见证,见证他亲自取回杜卿恒的尸首,以此来向昭明帝复命。
小小的屋子被重兵包围,一名将领怒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杜卿恒乃是朝廷逃犯,包庇朝廷钦犯是死罪,奉劝尔等莫做傻事!”
过了好一会儿,也始终没有动静传出。
屋中,摇曳的烛火下,赵临鸢温柔看着杜卿恒,一双手缓缓抚过他紧闭的眼,任凭屋外兵马声四起,也无动于衷,只静静地看着那睡去的人。
她就如一滩死水般,陪着她怀中的男子静静流淌,直到她听到屋外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那僵冷的身子才有了些反应。
“赵临鸢,杜卿恒已经死了,难道你要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吗?”
此人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对杜卿恒死去的愧意,也没有对赵临鸢被剑锋所指的担忧,唯有一种号令众兵、君临天下的气势。
赵临鸢知道,那人是褚瑟。
直到这一刻,她的心头一紧,抱着杜卿恒的手才微微颤了一下。
他真的来了……
飞雪落下,天地间白皑皑的一片,赵临鸢轻轻打开屋门,冷眼看着马背上那个发号施令的男子,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与他遥遥相望。
场上沉寂了片刻,被众人目光追随着的那个女子,对为首之人凄茫地笑了笑,最后咬着牙,在一众兵器所指中,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褚瑟,我只问你一句话,当真是你下令,让扶欢杀了杜卿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