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自知这是穷途末路的无奈之举。
可她不得不赌。
她的鬓角渗出薄汗,屏息等着谢明翊的答复。
然而——
眼前那人久立未动,一语不发。
卫姝瑶从未觉得这样漫长难熬过。
额上疼痛越来越频繁,几缕青丝松散开来,将她的视线割得七零八落,卫姝瑶不由得抬眼,悄悄望向站立的男人。
那人薄唇微抿,眼底始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偏她仔细分辨时,那点儿波澜又消散不见。
半晌,才见谢明翊辗然一笑,“孤记得,正是你兄长大意轻敌,才致使河州失守。”
他慢条斯理拢了拢大氅,“而今,你却以三州舆图为挟,这般恬不知耻?”
卫姝瑶神色微变,想解释什么,却是徒劳无力。
她惶惶无措,垂下眼,藏起翻涌的委屈。
她真想收回方才的恳求,索性被他直接送去锦仪卫,去争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也好过这种煎熬。
自从公府倾覆,卫姝瑶从天上云端跌落泥泞,经历诸多,自觉已经安如盘石宠辱不惊。
可当下,眼眶蓄满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冬日明朗,光从甬道外的缝隙落进来,照得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如温润白玉。一滴一滴鲜血从她眉尾滑落,顺着苍白的脸和泪珠一起滑下去,没入衣领里。
少顷,一片阴影遮住了她全部的视野。
修长匀称的五指倏然探了过来,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何况,卫七姑娘给的筹码,未免太少了些。”
粗粝指腹摩挲了下雪腻肌肤,他指尖热意灼得她心跳漏了几拍。
卫姝瑶神思逐渐涣散,疼痛裹挟着寒气,钻进裂开的伤口里。不等应声,她突然急促喘息,难遏地咳嗽起来。
咳血和伤口溢出的血汇合,从唇角边坠下。那张本就憔悴的面容,没有了昔日艳冠京华的半点娇艳,只剩下可怖的苍白。
谢明翊眸光下移,落在指尖粘稠的点点嫣红上。
扣住光润下颌的手倏地松开了束缚,他指腹捻了捻那抹血色,微微侧眸。一直守在身后的小宦官趋步上前,递上一方帕子。
谢明翊漫不经心擦了擦指尖,忽地低低笑了一声。
“想求孤护着你?那要看……你还愿意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