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鲜少知晓,太子哪里有那样的耐心。
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杀了——听着甚是粗暴,但做起来却是别有门道。自然,这等脏事轮不到太子亲自出手。
谢明翊不喜翻旧账,一则因为他懒得分心思在那等细微末节上,更多时候是对方压根不值得他对付。
长顺跟随谢明翊的时日里,手中也浸过鲜血。可他每次想起,殿下亲自处置他乐于对付的人时,手段之狠辣,连长顺也为之生骇。
死在殿下手中的人,多是权贵,或是宁王党羽,或是徐家附庸,但也有一些是再平凡不过的宫婢内宦。
譬如上次欺辱过卫七姑娘那个老宫嬷,殿下是亲眼见那人死了才走。
长顺回首望着宫殿,顿了顿脚步。他突然想起来……这些老宫人似乎都曾在长宁宫服侍过。
谢明翊仍坐在案前,慢吞吞又勾了几个字。
他手中拿的正是卫鸣写给卫姝瑶的家书,是先前谢明瑾送过来的那几份。信笺不多,均是卫鸣的亲笔,乃是英国公府抄家之时董兴搜没的。
彼时他懒得为这等小事迁怒董兴,而今却对那般处置了董兴感到有些不快。
他放下手里这份,从盒子里拿了最后一封。
“吾妹婵婵:
吾自发酷暑,全行雨少,加之夏旱地裂,山溪渐涸,炎日无边,行路艰辛,沙尘击面,结草岩宿,日夜兼程,始以今日食时,仅至祁兰。
日薄阆山,孤鹰悲鸣,诚然心忧,不尽诉意。寒暑变幻,汝当自慎,勿为吾念,恐汝牵忧,聊书所睹,临涂草书,辞意不周。”
又是这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行军路上的所见所闻,十来封信,全是这样没甚重点的。
谢明翊垂眸,意兴阑珊地迭起来,正要起身。
却听得梁锦突然从门外疾冲进来,直跪在地,叩首道:“小人失职!”
谢明翊手指一顿,抬眼望去。
“畅春园走水了!”
谢明翊一动未动,忽然觉得眼皮子跳了一下。
“卫七姑娘尚在禁闭室中,那院子火势太大,小人一时冲不进去……”梁锦冷汗涔涔,伏地不敢抬头。
片刻后,他听见前面的砚台,骤然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哐啷”一声。
再抬眼时,已经不见了谢明翊的身影。
谢一:老婆,我不该放你离开我视线呜呜呜
梁锦:上一回认错觉得自己快挂了,还是上一回(脖颈很凉)
注明:兄长的家书原文引用改编自南朝宋文学家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
肃慎国,借用《山海经》之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