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翊慢吞吞捻起一块枣泥糕,尝着甜腻的味道,艰难咽下去。
太甜了。
是他不曾尝过的甜。
他擦拭干净指尖的甜味,掀起车帘,平静问道:“到地方了吗?”
“快到了,芫大夫说,还有半个时辰。”
长顺在外面应声。
谢明翊又看了一眼卫姝瑶丢在一旁的几本医书,随手捡了本《千金要方》翻起来。
他发觉卫姝瑶将其中一页小心地折了起来,指腹划开那页,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墨字——
“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又曰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
谢明翊盯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眼,视线落在酣睡的卫姝瑶脸颊上。
窗外夕阳透过车帘,洒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她年纪本也不大,又生得娇艳,睡着的样子宛若孩童般纯稚。
天真、纯粹,不谙世事。
即便公府倾覆,她最提心吊胆的也不过是父兄的安危,和求一个公道。
“公道么……”谢明翊指节叩了叩书页,想起贬斥的徐瞻,眼里的笑意又散了。
等北狄事了,山河无恙,他便还她一个公道。
天色将晚时,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洛镇郊外的一座山下。
芫华从马背上跳下来,上前来领路。
卫姝瑶和谢明翊下了马车,就见山下支棱着个茶水摊。
茶博士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和赶路回去的几个村民低声议论。
“听说了么,圣上痴迷炼丹长生之术,竟然将批给北线的军饷拿去出海寻仙了。那宁王居然没死,如今在北边又东山再起了。”
“天子当真是荒谬!要我说,这还不如让宁王来……”
“唉,若不是长公主和瑞王去世得早,彼时宁王又年纪尚小,皇位哪里轮得到当今圣上?”
“是啊,他本就不得先帝欢心,若不是得了卫姚徐陆那几家相助……”
“瑞王和宁王也就罢了,你们说长公主是什么个意思?”
“怎的,连先帝都夸赞过长公主可堪大任,你们倒比先帝还有见识了?”
快步靠近的芫华大声咳嗽,提醒议论的众人,小声地嘟哝:“有外人来了。”
一众七嘴八舌的人们齐刷刷望向谢明翊等人,霎时噤若寒蝉,全都低下头去不再吭声,急匆匆做鸟兽散了。
卫姝瑶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