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燕同律有些恨铁不成钢,接着说道:“可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你给了她一袋金珠子,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你让她起了贪婪之心,忘记了自己原有的身份,也忘记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一夜暴富,让她放松了本来的警惕心,抛却了谨小慎微的心性,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便冒然地得意忘形起来,这才引来了那群小混混的觊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沈月明缓缓地闭了闭眼睛,秀眉紧锁,低头望去,光鲜铮亮的小银狗,与这个寒酸破败的家,极其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实在太喜欢了,还没有回家,便跑去买了这件梦寐以求的物什,甚至还可能去过某处炫耀过,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看着她神情落寞的样子,燕朝歌眼里闪过些许心疼,他走过去拍了拍沈月明的肩膀,轻声说道:“阿月,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做合适的事情。若是低位想就高,那便是贪婪;若是高位想就低,那便是没落,这个道理,你要自己想明白才好,咱们走吧”。
回程路上,沈月明一直在想,身份、地位、财富、贫穷、贪婪、畏惧,这些念头如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颠倒反复。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也许这就是初心。
爷爷曾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然而,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幽暗森冷的府邸,长袍黑衣人站在窗前,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更是可怖,“主公,云萝宫传来消息,说是贵妃娘娘这几日便要临盆了”,说话那人,容貌俊雅,举止有度,两鬓有些花白,赫然是数月前,在天牢暴毙的前兵部尚书耿怀忠。
黑衣人“嗯”了一声,沉声问道:“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太后还跟平常一样,除了用膳和休息,一直都在佛堂诵经”,耿怀忠连声答道,脸上的神情愈发恭谨,黑衣人冷哼了两声,不再说话。
“不过,宫里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是这几日贵妃娘娘有些不同寻常”,耿怀忠有些迟疑地说道。
“周雪瑛那个贱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皇帝宠幸了她几日,这骨头就轻了不少,哪里还记得,当初她兄长因贻误战机而差点被斩首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年,若不是我,宫里宫外的派人护着,他们兄妹俩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你先派个人,给她提提醒,如果她想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想保住她下半辈子的富贵荣华,就给我安分守己些,否则就让她等死进棺材吧”,黑衣人淡淡地说道。
耿怀忠点头应下,又说道:“主公真是神机妙算,此次北陵倾巢而出,留守原平城的兵马不到两万,咱们屯兵雍城多时,待其主力部队悉数出征后,季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原平城。昨日传来消息,庆帝不甘被俘,已自杀身亡,楼后跳下城楼殉夫,其余北陵皇族尽数歼灭,就算元天华带着残兵败将回来,也无济于事,如今整个北陵已是主公囊中之物”。
从借力除掉顾恒之,到算计平武侯何镇,祸水东引,再到沈佑身死,沈月明率部出征,收复临潼关,剑指寒江关,一步步将北陵引入彀中,倾举国之力出兵,北陵帝都原平便成了一座空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主公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原平城守卫空虚,命大将季疆出兵围剿,可怜庆帝还做着南下享受花花世界的美梦,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主公竟以一己之力,吞并了整个北陵帝国,这等手笔,何等了得!
“嗯,做得好,传令下去,此事还需严密封锁消息,暂时不得传入渭城,待将北陵上下清洗干净后,再做打算。另外,让季疆把军队化整为零,驻扎在雍城附近,待元天华折返原平后,予以狙击”,黑衣人缓缓地说道。
忽然,他想起一事,问道:“闻弦意,可有消息?”。
耿怀忠摇摇头,说道:“闻弦意掉下山崖,是确信无疑的,属下已派了好些人手去寻,却不曾有结果,也许是尸身被谷底的野兽分食了?”,黑衣人冷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继续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只剩下骨头架子,都必须要找到,切记不可坏了我的大事”。
耿怀忠脸色微变,连声称是,转身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