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窦姀的志向并不怎么高。
以前在窦家,姨娘耳提面命,要她卖力地往上爬,好嫁个比大姐夫家还高的世家。她偏不上道,唠叨再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如今到了扬州,她还是老样子。
不管挣大钱小钱,只要自己能养活自己就好了。当然,能挣大便尽量挣大钱,挣不了大的,若能力到此,那么小钱也无妨。其余再盼的便是一家平安顺遂,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今日午后,魏攸找上门来,很欣喜地告诉她:“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到过,我曾在翰楚院待过?”
窦姀当然记得。
她记得魏攸曾说过,那年春闱之后,他高中二甲进士。本来要等吏部的文书下来官任主事,后来家中出了事,他爹与族里商议,要将他母亲的牌位移出魏氏祠堂。他忍不了,这才匆匆赶回江陵。
那年魏攸才十六岁。
窦姀望向他,但见他笑道:“我前几日曾一封书信送去府衙,本以为这封信会泥牛入海,没想到今日便有衙门的人找上门。我去府衙见了知州后,便暂授七品主事一职,历练一阵。
见他辗转多日的事终于有了眉目,窦姀不免喜出望外:“好呀!果真苍天有眼,不让明珠蒙尘。”
魏攸给她倒了盏茶,“你再夸我可就要自大了,其实还是托了我翰楚院旧友的福,我也未料到知州大人竟是他从前的尊师。”
“我打算便定心扬州了,这儿风水宜人,倒是个建家安居的好地儿。”
魏攸说完,又盯向她的脸,小心说道:“咱们既说好要成婚,我会好好在府衙做事,一步步往上走,必不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她一怔,总觉得自己像做梦般,心中欢呼雀跃,高兴地点点头。
从江陵到上京,动辄要两个多月。
要说窦平宴这一路走来,也不算容易。
他出发的那日,正是寒冬腊月,年底最冷的时候。
马车走在雪地上,留下数条长长的车轮线。
窦平宴从车窗望去,只见满目皑皑白雪,一望无际。他一整日都在路上翻看书卷,偶尔看得太久疲乏了,便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枚玉珏。
他将如意纹的玉珏捧在手心,阖目凝神,满脑想起的都是她的脸,好像困倦一下全散了。
嗯。
窦平宴想,这点孤寂的路算什么?如今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有妻有孩,只不过那个孩还未出生罢了。
他有时常常担忧,她在家中会有什么事么?
应该不会有吧,毕竟他们拿的可是一对通灵相配的玉珏,一块赐福用,一块挡灾用,阿姐的福分可是天定的。
寒夜行车,风猎猎,雪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