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降临在姜晞的身上呢?
今日,姜晞才忽然明白,原来一个人只要肯忍辱负重,就会有忍不完的辱,负不完的重。
可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若此时回头,岂非证明了姜晞的一生都只是一个可怜的笑话?
他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姜慈的身上,他的生命和尊严,武功与思想,都与姜慈牢牢地绑定。
哪怕再疲倦麻木,都要继续下去,纵然是要死,姜晞也得以“姜慈的情人”这个身份死。
……随便吧。
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没所谓了……
姜晞伏在姜慈的脊背上,自嘲般自我安慰,至少现在,姜慈愿意背着他,愿意庇护他。
失去了武功,至少,至少……他还有脸与身体,也可以作为被交换和被出卖的东西。
姜晞还没有变成完全的废物,还有被压榨的价值。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时,姜晞突然有些想要作呕,身体轻轻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他的异样被姜慈发现:“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冷?”
姜晞趴在姜慈宽厚而温暖的脊背上,心中却没有半点暖意,只是本能地嗯了一声,凌乱的发丝垂下来,搭在姜慈的颈侧。
“别怕,我们很快会找到安全的地方。”姜慈用拙劣的借口安慰着姜晞,语气却有些虚,显然心里也没有底。
突然,姜慈侧过脸去,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姜晞本能跟着他聆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树叶被风拂动的沙沙声……他这才想起来,失去了内力之后,他的五感虽然比常人更敏锐,却也不能与拥有内力的人相比了。
姜晞沉默下来,等待姜慈的回答。
“不好,有犬吠声,李不屈这老东西,居然用狗来追我!”姜慈咬牙切齿,显然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他换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运起轻功,如离弦之箭般骤然提速猛冲。
姜晞如同坐上了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有些难受地拿手臂圈紧了姜慈的脖颈,把脸埋进姜慈的颈窝。
天空中的星子渐渐淡了。
浓厚如墨汁的夜幕化作很深的蓝色,又逐渐淡化。
一丝晨光仿若流动的黄金,透过树木罅隙,轻轻扫在姜晞的脸上,正好照在了他的眼睛里。
漆黑的眸子仿佛泛起柔和的金芒。
姜晞感到姜慈的身形一滞,动作变形,猛地摔倒在地。
他也因此被迫从姜慈的后背上跌落,翻滚两圈,浑身沾满泥土草叶,瘫软在虬结的树根下,喉咙泛起腥甜,呛咳出一口黏稠的鲜血。